木兰情(46)女知青轶事

金风玉露 3月前 51

         木兰情

                 魏树人

四十六 女知青轶事

       经过了一年来的山村洗礼和锻炼,一些知青取得了广大贫下中农的信任。尤其是新来的李敬心书记主持知青工作后,政治环境相对宽松,一些身背“可以教育好的子女”符号的知青在没有政治歧视和精神负担的环境中,迸发出要求进步积极向上的精神和潜力。在农村,乡亲们可不管下放青年是什么出身,只要你不怕艰苦,积极肯干,能够和广大贫下中农打成一片,他们就信任你,投你的票。一些所谓成分高的知青,相继被推选为大、小队的妇女队长、会计和民办教师。

       圭博大队的知青黄明英当选大队妇女队长后坚持不脱产,经常深入农家和田间地头,宣传计划生育政策,调解家庭矛盾和邻里纠纷,维护妇女权利和义务,把自己融入到群众之中。她的所作所为和工作能力得到了所有社员的一致认可,但是却遭到了一个人的嫉妒。嫉妒她的人不是外人,正是同校同组的知青赖艺华。赖艺华认为,妇女队长这个职务本应当是自己的,可是妇女群众却偏偏将选票投给了出身高的黄明英。她向革委会副主任赵合倾诉,认为公社的知青工作严重右倾。赵合对赖艺华说,一个是妇女队长不脱产,照样下地干活挣工分。一个是公社广播员,属县广播站编外人员,每月领33元补贴,还有转正机会,你选哪个?总不能吃锅占碗吧。赖艺华觉得赵副主任说得有理,可是让黄明英当妇女队长总感觉心里不舒服。

       一天赖艺华回大队,听二杆子说,正月的一天早上看见一个男人从知青屋里出来,好像是浩赉的知青。赖艺华一下就想到那人一定是李泓舢。她想起李泓舢在调查知青院失火时一脸自信的神态,使自己丢尽颜面威风扫地;又想起黄明英,自下乡以来表现积极,处处压自己一头,全营子属她人缘最好。她独自仰面闭嘴,咬牙切齿地暗自冷笑一声,一个是“四门楼”可以教育好的子女,一个是“小白楼”的狗崽子,这回终于让我攥住了你们的把柄。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姑奶奶我也演回骑驴看账本!” 她要向公社告发黄明英和李泓舢的作风问题。

       赖艺华说到做到,一阵风似地刮到了公社。赵合听了赖艺华的一番话说:“捉奸要捉双,你有什么凭据,可不能乱说。”赖艺华信誓旦旦道:“我当然有证据:一、我回家前看见她钩毛线袜子,那尺码明显就是男人的,现在袜子不见了,找到袜子就能确定那个男人。二、我走之前棉被压着枕头,回来时位置变了,枕头压着棉被,肯定有人用过。三、二杆子亲眼看见李泓舢早上从知青屋出来。就这三个证据还不够吗?”赵合听赖艺华说得有鼻子有眼,也没向书记汇报,径直到圭博调查核实。

       这阵子黄明英也影影绰绰听到人们窃窃私语,听祁家大嫂说是赖艺华和二杆子在营子里捕风捉影。黄明英知道二杆子想趁知青们回家过年之机到知青屋偷腥,几次被自己轰走存心报复。可是赖艺华为什么也和二杆子一起起哄,她不理解。

        赵合进村也没到大队,直接去地里找黄明英,他单刀直入威胁黄明英承认作风问题。黄明英知道早晚有这一关,一见赵合早有心理准备。心想身正不怕影子斜,内心无愧怕什么。她早看出赵合与赖艺华的暧昧关系,知道他是来找茬的。

       其实赵合想借机压服黄明英,以后借机找点便宜,没想到黄明英软硬不吃。面对这位胆敢手刃牛头的女知青,他先心虚了三分,说明自己是个色厉内荏之人。而黄明英与他正相反,色荏内厉。为了拢住赖艺华他还是不甘心,想继续寻找蛛丝马迹,治一治对他不屑一顾的女知青。

        在地头碰了壁,他又去找董队长。董队长说:“你是信我还是信二杆子?信他别问我,信我告诉你实情,我确实早上看见李泓舢担着水筲从老祁家出来!”

       赵合仍然不死心又去了老祁家。一进门见祁老大腿上缠着绷带躺在炕上,直接就问知青屋的事。祁老大直言相告,没错,浩赉的知青早上的确是从他家走的,临走还给他家挑满了水。赵合到哪都碰壁只好怏怏而返。

      原来祁老大放羊从砬子上跌落小腿骨折,四个孩子太小还不顶呛,两个月来一直是黄明英早上给他家挑水。祁家对黄明英感恩不尽,听不得半点对黄明英的风言风语。董队长心如明镜,深知黄明英的为人,当晚开会时狠狠训斥了二杆子,到此制止了营子里的这股阴风。自此以后,黄明英的妇女工作干得更有起色,除了下地,经常往来奔波于三点一线——大队部、公社、卫生所。

       公社卫生所就设在哈朗大队,当地人俗称药社。其实就是两间屋,一间是药房,一面墙的小抽屉,另一间一铺炕既是诊室也是宿舍。药社只有佀先生和学徒小乔二人,先生号脉疹病,学徒照方抓药。随着农村医疗卫生工作的开展和计生工作的需要,开春之后公社决定卫生所急需增加一名女医生,季雪娟成为最佳人选。经过县医院短期培训,季雪娟成为了卫生所的赤脚医生。从此卫生所增加了妇科和普外的小手术。

      当年计划生育在全国已是一项刚性政策,但是在地多人少缺乏劳力的坝上地区控制并不严格。可是宣传工作照样做,对于多胎生育造成家庭困难的,还是尽量动员夫妻二人采取节育措施。

       在浩赉四队有个叫许富的马倌,平时给队里养马、放马,有事叫他套车就走从不打喯。他年纪不过四十却生养了八女一男,一家十几口日子过得紧巴巴,一个人工分再高,口粮钱一扣所剩无几。这些年他也不想再要孩子了,可是身体粗壮如牛,晚上一熄灯光想美事,不小心就造出一个来。一到晚上两口子东屋、西屋数脑袋,不够数不能熄灯。

      季雪娟动员他做绝育,可是他始终拿不定主意。问季雪娟:“劁男的还是劁女的?”季雪娟不爱听了:“你伺候牲口也把自己当牲口了?告诉你都一样。”“不可能一样,我不能趴炕,一家人全指望我呢。还是劁她吧。”季雪娟瞪了马倌一眼说:“哪天带她来,一会儿就完。”“你行吗?有把握?”马倌还是犹豫不决,对季雪娟技术不放心。

       自从季雪娟来到卫生所后,除了接生,也医治了不少病人,尤其是用针灸治疗了数十例腰酸背痛老寒腿,方圆几十里已是有口皆碑,可是一个黄毛丫头一来就敢拿手术刀,人们还是一脸狐疑。

        有天晚饭后天还没大黑,高别山和郭全振在场院里练习摔跤,几个回合各有胜负,吸引了一群孩子围观助阵。再一回合,高别山还没搭手,只见郭全振一捂肚子跪地而倒。孩子们以为郭全振输了,还一个劲地拍巴掌。再看他满头大汗连连喊疼,高别山判断好像是阑尾炎发作,急忙到知青房后喊马倌套车。

       到卫生所后恰巧季雪娟值班,她听高别山介绍后也怀疑是急性阑尾炎,就让郭全振脱衣检查。郭全振一看是季雪娟,死活不肯脱裤子。季雪娟说:“你要命还是要——”不等季雪娟说完,高别山、赵永根等人已将郭全振的裤子褪下。季雪娟经过仔细检查确认就是阑尾炎,急需手术。她开始准备手术器械,让李泓舢打下手。几人消毒、备皮,高别山、赵永根按住郭全振。郭全振嘴里还叨叨着:“你们这是要上刑吗?打死也不说。”季雪娟瞥了他一眼实施了局部麻醉,片刻用针头扎了一下他的小腹没有反应,就在病灶部位划开一个小口。李泓舢站在一旁充当着助手,递止血钳,递镊子、递纱布……手术从开始到缝合一切顺利。郭全振一下地连声向季雪娟道谢,季雪娟说:“叫什么,请叫季大夫。在我眼里不分男女只有病人,以后再看病别那么封建。”

       李泓舢照例付清医疗费,几人上车原路返回。一路上马倌对季雪娟信服了,她那熟练的手术动作像一个技术高超的手艺人。李泓舢告诉他,季雪娟母亲是部队军医,祖上是中医世家,停课后她当了逍遥派,没事在家看医书,还跟着部队的卫生员一起实习,有一定的医学基础。经过在县医院的正规培训,完全能胜任卫生所的小手术。

       马倌许富听到这说:“明天就让季大夫给我老婆做手术。”他不敢再说“劁”了。

      自从曹建虹出嫁、季雪娟到了卫生所,队里知青只剩了陈领娣一人。她有时住知青屋,有时住学校。因为晚上在学校备课可以节省知青的灯油钱。曹建虹告诫陈领娣,不管在哪住,你随身带把柴镰,既可随手砍柴又可晚上防身,千万,千万要记住。陈领娣见曹小妹这样关心自己很是感激,答应一定照办。

       有天晚上她在学校给学生补课,因为屋子太冷俩孩子跑到羊圈抱了几捆羊柴点火取暖。送走了学生她也感到有些疲倦,正好一大锅热水和炭火把屋子烘得暖融融。她也想奢侈一回,好好擦洗一下。除了在滨海,坝上哪有洗澡这个条件,能脱衣服擦擦就不错了。她将外屋门闩好,刚准备就绪,听见院内好像有轻微的唰唰声,再听又没了。她拧了把热毛巾擦拭着前胸后背,自从离开滨海还没这样舒坦过。这时刚才那种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她侧目一看窗户纸上出现一个小洞,立刻意识到窗外有人窥探。她马上熄灭油灯穿上衣服,随手摸到了炕席底下的镰刀。此时她手握镰刀反而十分冷静,轻轻迈进外间屋。就在这时,只听卡塔一声门闩已被拨开,一个身影推门而入。陈领娣躲在门后突然大喝一声:“谁?”来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镇住,她鼓起勇气挥起镰刀砍了过去,那人“啊”了一声捂着左臂转身就跑,恰巧还被门槛绊了一跤,她再次举起了镰刀,那人已爬起来跌跌撞撞向后山跑去。因为天太黑,也没看清到底是谁。

        陈领娣看着一大锅水也不洗了,找棵木头顶上门闩,上炕和衣而睡。她躺在炕上翻来覆去丝毫没有睡意,她也没想到,自己哪来的胆量,面对歹徒没有丝毫的惧怕。她感谢曹建虹的叮嘱,多亏有了镰刀护身。想到这她又起身点灯拿出了镰刀,一看有血迹,说明那人真被砍伤,究竟伤到什么程度也不得而知。再躺下还是睡不着,又想起了曹建虹,为什么一再叮嘱自己,而且重复嘱咐“千万,千万。”为什么大家一回来她一反常态?为什么她突然提出马上嫁人结婚?一连串的为什么。难道她……陈领娣百思不得其解。

       第二天一下课陈领娣就去公社反映昨晚的遭遇。一进办公室,就见李秀香也在这。赵合说:“正要找你,自己倒来了。”赵合一见陈领娣手握镰刀满脸怒容,大声呵斥道:“你要干啥?把刀放下!”陈领娣放下镰刀刚要说话被赵合拦住:“你啥也别说,有人将你告了。”“告我什么?”陈领娣满脸疑惑。赵合说:“你偷生产队的羊柴烧火,这是盗窃,烧了羊柴羊吃什么?就是破坏生产!”陈领娣瞥了李秀香一眼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她是恶人先告状。因为自己顶了她的老师位置心怀不满,总算找到报复的机会了。陈领娣对赵合说:“我承认,是我烧的。赵副主任,我还有更重要的情况向公社反映。”陈领娣一五一十向赵合叙述了昨晚遭遇的情况。“那人肯定受伤了,镰刀上有血迹。”陈领娣说。“啧啧啧,你怎么证明就是那个人的血,要是鸡血呢?是你自己的血呢?”李秀香在一旁瞎胡狡辩。陈领娣一撸袖子:“有你什么事,我又没伤。”“糊弄谁呢,哪个女人来月事没那个。”李秀香还在多嘴。陈领娣一把抄起镰刀,吓得李秀香拔腿就跑。赵合也被吓了一跳,赶快夺下镰刀。“你别怕,我是想让你看看镰刀上的血迹,能分析出砍伤的程度吗?只要找到受伤者案子不就结了?”陈领娣说。“你反映的情况我都记下了,你先回去别误了上课,等书记回来我如实汇报,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赵合接着说,“还有烧羊柴的事我也会秉公处理。”

       赵合送走了陈领娣,手拿作为证据的镰刀颠了颠感觉还挺有分量。心想,滨海的女知青个个这么刚烈,日后可不容小觑。

最后于 2月前 被金刚编辑 ,原因:
最新回复 (3)
全部楼主
  • 金刚 3月前
    2
    拜读!
  • 方程 2月前
    3

    拜读。

    知青难,女知青更难。

    最后于 2月前 被方程编辑 ,原因:
  • 金风玉露 2月前
    4
    感谢方老师和金刚老师赏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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