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情

                 魏树人

   二十八 两件大事

       第一件是哈朗二队的知青秦茕和尉迟觥在阿巴图公社挨打，现已被民兵扭送回哈朗圭公社。明明是挨了打，怎么反被扭送呢？原来他二人在队里名声越来越差，占不到便宜，又动了歪脑筋，打起了坏主意。秦茕下乡前在城里曾挑号“宝爷”，专门欺负中小学生。现在和尉迟觥一商量还想故伎重演，当回山大王。于是二人开始走村串队，凡是到了知青点，推门就进，知青们也不知道什么“宝爷”，一看都是滨海知青，反而热情招待。就这样走哪吃哪，吃惯了甜头。当走到霍赖地界往回返时又回到了阿巴图知青点，再演戏时被识破，没骗到饭被赶了出来。二人实在饿得慌就到路边大车店抢烧饼，被住店的车老板们痛打一顿，店老板一看是知青没报公安，交当地民兵扭送回哈朗圭。

      第二件事是圭博六队知青院半夜突然着火。圭博六队的六位知青在大队和社员们的关照下，逐渐适应了坝上的环境，同时他们的自理能力也较强，男生挑水打柴，女生料理家务，生活虽艰苦，但也安排得井井有条。大柴火垛堆得一房高，赢得众人的一致夸赞。

        有天夜里三庆被尿憋醒，忽然窗户纸上有恍恍惚惚的亮光，仔细一看是柴火垛着了。他急忙大喊一声着火了，就从水缸舀起一盆水跑了出去，“四眼”几人也跟着舀水向柴垛泼去，无奈干柴遇烈火，火苗蹿起老高，西屋的女生立即跑到营子里喊人。队长赶到后迅速爬到房顶掀掉苫房草，众人用铁锨铲土撒向柴垛。经过众人奋力扑救，大火熄灭。储备半年的柴火剩了一半，但是知青的房屋保住了，人也毫发无损。

        知青院起火众说纷纭，知青们也深感奇怪疑虑重重，谁也找不出起火的原因。只有赖艺华肯定地说，一定是阶级敌人搞破坏，这是圭博大队乃至哈朗圭阶级斗争的新动向。

      李敬心在途中听到了知青出事的消息，立即停止沿途考察，快步赶往公社。他没想到报到第一天迎接他的却是处理知青的棘手问题。

       李敬心一进公社大门，就见院中两个知青被捆在树上，一位女知青正要轮着皮带抽打被捆二人。李敬心一个箭步跳进院中大喝一声：“住手！”可是皮带左右开弓已经落下，被捆的二人每人身上重重挨了两下。

      “你是谁？少管闲事！”打人者正是赖艺华，她向来人喝道。

       “我是哈朗圭的公社书记李敬心。”李敬心亮明身份，“你是谁？姑娘家家的咋这么凶？”

       “我是圭博大队的知青赖艺华。”赖艺华立即放下手中的皮带。

       这时工作队长赵合正在屋里，一听来人说话赶忙出来笑脸相迎：“不知李书记到了，快进屋。”

       “这是咋回事？”李敬心站立院中问道。

       “我们正在审问抢劫犯、纵火犯！”赖艺华抢先说道。

        “先松绑！”李敬心命令道。

        “是！”赵合答应着并未给二人解绳子，先李书记汇报了大致情况。

        原来早上阿巴图公社民兵将秦茕、尉迟觥二人押解到哈朗圭时，公社陆主任在县里开会，武装部长李国军在区工委办事还没回来，公社主事的只有赵合，他就让民兵将秦茕、尉迟觥二人捆到树上，等候李国军回来处理。恰巧赖艺华来公社找赵合，目睹了阿巴图民兵押解、交接过程。她听说了这二人的劣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还有她坚持认为知青院的火，就是他二人故意所为。听了赖艺华叙述的起火时间和赵合说的秦茕他们在外游荡的时间，李敬心心里基本理清了来龙去脉。

       李敬心对赵合说：“这事我来处理。第一，立即松绑，第二着火的事继续调查。”

       “是，是。”赵合答应着叫赖艺华跟他进屋。

        “小赖先别走，找你有话说。”李敬心拦住了赖艺华。

       这时秦茕走向李敬心一抱拳单腿跪地说：“谢李书记救命之恩！” “冤枉啊，李书记，我们实在饿了拿了人家两个烧饼，绝对没放火。”说着尉迟觥也给李敬心跪下。

        “肚子饿了吧？”李敬心看到二人无精打采的窘态问。

        “一天多没吃东西了。”秦茕答。

        “一会跟我找地方吃饭去，小赖你也去。”李敬心说。

         赖艺华不知所措，秦茕、尉迟觥一听说有饭吃，挨打的事就忘了，好像身上也不疼了。

       李敬心和赖艺华并肩前面走着，秦茕、尉迟觥乖乖跟在后面。赖艺华向李书记讲述了怀疑他二人纵火的理由。

      有一天秦茕和尉迟觥游荡到了圭博六队，想在知青点蹭饭吃，黄明英留下他俩与大家共进午饭，饭后大家该上工了，他俩还赖着不走，还想住几天。结果赖艺华揭了他们老底被轰了出去，临走时秦茕曾放话：“‘大扯子’你盯着点，‘宝爷’不好过，你们也别想好过。”临走还抓了几个莜面饼子。

       “谁是‘大扯子’？”李敬心不明白。

       “是秦茕骂我。”赖艺华还有几分委屈。 

       “‘宝爷’又是咋回事？”李敬心问。

       “这是秦茕给自己起的绰号，因为秦茕和秦琼同音，秦琼又叫秦叔宝，所以他给自己起了这个绰号，专门吓唬他们那片的中小学生。尉迟觥本来叫尉迟宝林，他觉得跟着秦茕自己矮了一辈，为了跟秦茕混，也改了名字叫尉迟觥。不管叫什么我可不吃他们那一套，在滨海打击社会小混混时我见过他们。”赖艺华向李书记汇报着秦茕、尉迟觥在滨海的臭底子。

        说话间四人来到了哈朗一队知青点。李敬心想看望一下小分队这个知青先进集体，顺便听听哈朗大队知青有什么反应，等公社领导成员都回来，将知青问题作为一项重点工作进行研究。

       李敬心几人先后迈进知青屋，见两位知青正在灶台上忙着压饸饹，刚要打招呼自我介绍，一眼认出浩赉的李泓舢。“李书记好！”李泓舢抬头问好。“我叫郝建光。”另一人自报姓名说道，“我听泓舢说了，咱公社来了新书记。”

       “你怎么到这来了？”李敬心问李泓舢。

       “我昨天去区邮局取包裹，回来晚了就住在笸箩湾，天下知青是一家，住哪都行。”李泓舢说着看见了赖艺华，“正好也有你的包裹单，还有你们大队的报纸，我也背回来了。”

       “太好了，”赖艺华接过包裹单一看写的是食品，高兴地问李泓舢，“你们家寄的什么？”

        “几本技术书。”李泓舢说。

        “白专！”赖艺华轻蔑地瞥了李泓舢一眼。

       “我又领来几个人在你们这吃饭，够吃吗？” 李敬心笑着对郝建光说。

       “欢迎，不够还有玉米饼子。”郝建光高兴地回答。

        李敬心带着秦茕、尉迟觥参观小分队，让他们看看，同是知青，人家是怎样过的。秦茕、尉迟觥对小分队早有耳闻，但今天是第一次光顾，虽然感到震撼，但二人脸上的表情似乎略有不服。

       饭后李敬心请赖艺华、李泓舢、秦茕、尉迟觥一起参加了与小分队知青的座谈。李敬心详细听取了小分队知青的汇报以及对知青工作的看法和建议，尤其是对王建国提出的开发利用小滦河和成立创业队发展农林牧诸业等设想十分感兴趣。座谈结束后，李敬心问秦茕和尉迟觥有何感想，秦茕说：“他们抱团讲义气，但和我们不一路，光耍嘴皮到处讲用，弄个先进不能服众，我最看不上那些花拳绣腿。”

       “呵呵，你说谁是花拳绣腿？”王建国看着秦茕笑了笑。

        “就说你。”秦茕看着王建国比自己还矮，并没把对方放在眼里。

       “那咱切磋切磋？”王建国谦虚道。

       “玩拳玩跤你点。”秦茕信心十足。

       “你点。”王建国客气说。

        秦茕也不客气，上来展开双臂来个饿虎扑食，只见王建国头一低躲过双拳，两手一抱将秦茕托起原地转了两圈，轻轻将秦茕放下。

       秦茕不服气，要再比摔跤。他学着跤手的架势，走花步抖身形，晃着膀子扑向王建国。他想着先下手为强，抓住王建国双肩，右脚向王建国扫去，却见王建国站稳脚跟纹丝未动，然后顺势侧身一闪，伸出右脚别住他的左脚后跟，只轻轻一推，秦茕来了个仰八叉。郝建光对秦茕说：“知道他是谁吗？原来在业余体校练过散打，在滨海还拿过冠军呢！”王建国扶起秦茕问道，“三场两胜还是五场三胜？”秦茕自知碰到了高手，一抱拳，“不比了，服了！”尉迟觥也赶忙说：“今后一定听大哥的。”

        “那好，一会儿就回洞子沟，踏踏实实干活去。记着，社会上那些歪风邪气在哈朗圭没有市场，别给咱滨海知青丢脸。咱都是一个大队的知青，今后有什么活动一定不会落了你们。”王建国当着众人面又教训了他二人一通。秦茕、尉迟觥给李书记深鞠一躬再抱拳与小分队众人告别，他俩彻底服气了，规规矩矩离开了笸箩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