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当盲流的老人
孙俊兰
说起老伴的大姐夫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记得他第一次被上海收容所遣送回津时,谁都不相信这是当年西装革履的一位外资企业的大会计师。
93年我通过他的介绍,返城在天津中美合资华特饮料有限公司做会计,当时大姐夫是总会计师,每月5号大把的钞票交给大姐,全家过着幸福满满的日子。
自从大姐脑溢血去世后,大姐夫成了孤 寡老人,自已不会洗衣做饭,等着一对儿女天天送饭送水果和洗衣服。
这孤老头子经常往外跑,收不住那颗不安份的心。
一年到头手里的退休费除了下馆子,差不多都送古玩市场了,換回一大堆不值钱的小玩意,要不就寻求黄昏恋,谈了几个老太太都叫他儿子给赶跑了。
儿子决定给他锁屋里,工资卡由他姐姐保管,每月给他点零花钱。
这老头子不听儿女的话,欲试从四楼窗户爬出去,趴楼外檐到一楼的平台,幸亏没失手,要不就摔坏了。
儿女还以为爹在家锁着呢,其实人早到了上海的收容所,女儿送饭时发现人破窗而出了。
姐俩连夜开车找了一天一宿,谁知他跑上海去了。
派出所报了案。
十天之后上海市公安局来电叫亲属去户口所在 地的派出所接人。
等姐俩接爹出来时,爹兴冲冲地对他俩说:“上海收容所还管洗澡理发,发一套新衣服。”
他儿子说:“你是不是还想再当盲流?”
转天,门上加了一把大锁,窗户用木板钉上了,身份证被女儿扣了。
这孤老头子出不去,想辙再找跑的机会。
那年夏天,天津连下三天大雨,爹把女儿的手机快打爆了,说沒钱了。
女儿说:“等雨停了我给你取去。”
爹说:“不行!”
都说有不孝的儿女,我看这爹也太够呛,大雨天的怎么也不心疼女儿呀?
电话一个劲地响,闹到半夜,归其女儿给他爹把零花钱送去才为止。
第二天女儿送饭时,发现爹敲开木板顺窗户又跑了。
这回姐弟俩沒报案,直接给上海收容所打电话,对方说沒见此人,这姐俩毛了。
姐弟俩分头步行居住的小区附近寻找,去那几个老太太家里找都无结果。
沒多久,天津站派出所来电话去接人。
因为他补办暂住证时被扣。
之后的窗户換上钢筋的了,甭想爬窗出不去了,于是他成心在床上拉尿嚯嚯人。最可气的是他自已在高处把自已的右脚脖子摔成粉碎性⻣折,目的是为了住进医院。
孤老头子住进天津骨科医院,半年多才能下地,又跑了。
他用暂住证买的火车票第二次去的上海。
儿子开车去上海收容所接他时说:“真想把你脚再踹断了。”
车进津后,儿子直接送爹进天津市第一医养老院。
他在养老院期间,我和老伴去看望大姐夫时,见他人瘦的不成样子了,但还认识我们。
回忆他年轻时的身影和侃侃而谈
的音容,他曾是我尊敬的人。
第一波疫情严重时他走了。
我和老伴儿子去二五四医院太平间里与他告别。
大姐夫的晚年生活是个悲剧,使我从内心深处产生对即将踏上人生旅途末班车的我有一种敬畏。
无论是晚年生活功课做的再好,人也摆脱不了衰老和痴呆。
儿女对长辈孝不孝,要用哲学观点分析,先检查我们是不是能替子女着想?
从社会而言,人老了虽然沒有价值,也不能给国家和儿女增加不必要的负担。
老年朋友们对吧?
2023.7.6
最后于 7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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