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二娘

        冷文英

   1968年4月16日，王永富、郝凤芝和我三个人赶着一辆牛车。车上放着我们的行李和生活用品，还有一口头号的大水缸，这就是我们三个人投奔三道营公社第二生产队的见面礼。

   在车上，我们谁也不说一句话。脸上都特别的没有精神，两眼很迷茫。只有王永富手里拿着一根小树枝条，无精打采的晃着，嘴里吆喝着牛拉着车。牛车吱吱呀呀行驶在坑洼不平弯曲的土路上，向前慢腾腾地走着。

   虽然从红旗青年队到三队营村只有不到18里地，我们却用了三个多小时才到达。

   到了三道营村，出来迎接我们的是第二生产队队长刘占芳。刘队长，个子高约有一米六七左右，脸是又黑又瘦，风霜满满，腰微驼，走路身子两边摇晃着，像很劳累的样子。路边还站有几位看热闹的男女社员。几个穿着脏兮兮衣服玩闹的小孩，在路边追着跑着喜耍着。道边几栋不规则的茅草屋门前也有人在观看，并窃窃私语着。

    牛车在门口两边各有几块大而表面光滑石头的一个瓦房院子门前停下来，估计这里可能是农闲时，大家聊天休息的地方。

    我们下了车，就以为是住在这个院子了，心里觉得可以啊！可是刘队长一手接过牛的缰绳，一边叫我们跟着往胡同里走。

  我们一看里面的路虽不宽敞，但还比进村的场景要强。唉！到哪山，看哪景吧。

   我和郝凤芝两个人被领到上坡后的一处院落，这院落是个老式的格局。进院后看到正房、东厢房和西厢房各是三间茅草房，估计每间房子间量儿都不大。正房和东厢房地基较高，尤其是东厢房就得上五个台阶才能进屋，而正房要上三个台阶，西厢房却只上一个台阶就可进屋。可能是随地势盖的房子吧，但院子却是平平的。

   刘队长朝东厢房喊到：“赵大哥！在家吗，给你们送闺女来了。”

   这时，从东厢房屋里走出来一位大娘。刘队长见状，忙对我们说：“这是关二娘，你们就先吃住在她家里。”  我们心里七上八下的怯怯的说：“大娘您好！” 我们没敢喊关二娘。 这位关二娘个子约有一米七左右，身材高挑，不胖不瘦，干净利落。眼睛不太大，但却非常有神，鼻梁高挑，嘴非常的小而上翘。上身穿着略显褪色的带大衬襟的褂子，下身穿一条青布裤子。裤脚用黑布带子缠绕于脚腕处，露出细长细长的脚。她蹒跚着两腿，迈着外八字的两只细长的脚一边从台阶上走下来，一边用不高不低的声音对我们说：“来了，快进屋吧！”  又转头对刘队长说：“老赵头不在家，有事出去了。交给我就行了，我已经把屋子收拾好了，炕也烧热了，你就放心吧！”  这时刘队长说：“那就麻烦你们了，有事再找我啊。”  就和我们道别走了。

    关二娘的房子是分为三间。中间为外屋，做饭和进出左右两个卧室的必经之路。我们一进屋，就感觉到了无比的温暖，只见锅盖冒着热气，饭香味扑鼻而来，闻着都比青年队的饭香多了。北边的一间屋子是关二娘她们的卧室。而南面的一间，就是我和郝凤芝住的地方。

   大娘把屋内的东西都收拾的干净利索，井井有条，给我们也留出了摆放东西的地方。在火炕席上面，还给我们铺了一层较厚带花的硬塑料布非常漂亮，用手一摸感觉土炕温乎乎的。土窗台上也都给我们铺好了垫纸。我们非常满意，连声道谢，心里产生感激之情。

   当时，郝凤芝只有16岁，她是隆化镇郝镇长的女儿。在家里她可是个娇女。由于他哥哥是在茅荆坝林场上班。而那时我父亲也在那医院里工作，所以较熟悉一些。另外我和郝凤芝是六五年就在韩家店插队，到郭家屯红旗青年队我们一直都是在一个宿舍住。平时还能玩到一起，所以我就把她当成了自己妹妹一样，让她先选择床铺和放东西的位置。

  我们三下五除二就都安排好了（我们也没什么东西摆放的），这时我们心里感觉有点安慰感了。 

   不一会，关二娘招呼我们过去吃饭。一进北屋就看到桌子正面坐着一位花白头发六十来岁的大爷，这肯定是关二娘的老伴赵大爷了吧。我心里正纳闷儿？关二娘、赵大爷是夫妻吗？被眼前一桌子好吃的饭菜占据了我的脑海：有煎炒金黄色的鸡蛋、小葱拌豆腐、小根蒜（野菜）炒土豆丝、凉拌苦筣芽（山菜）、鸡肉炖粉条（嘎㗑她女儿送的粉条）。我们一边吃一边听关二娘介绍有些菜的来历。堪像过年一样，像在家里吃饭似的毫不客气的吃了起来。大爷和大娘看我们的吃相，都幸福的笑了说道：“多少年也没有孩子和我们一起吃饭了，我们真高兴！爱吃就多吃啊……。”

    我们入住后，了解到这个院子叫《关家大院》。是关老爷子的三个儿子分别在住。正房是关老爷子的大儿子住，但他大儿子和媳妇都双双去世。现在是他的的孙子关文学一家人在住。

    东厢房那就是关老爷子的（二儿子）和关二娘住，关二爷在五七年撒手人寰去世了。关二娘一个人把女儿拉扯大到了结婚年龄，女儿又远嫁他人。虽然一年也回来几趟看关二娘，每次也带好多东西给二娘，但在平常生活中也会带来不便，少不了旁人的口舌。于是，关二娘就在人介绍下和赵大爷结了婚住在一起了。但由于人们喊习惯了，没改称呼，所以关二娘还是叫关二娘，赵大爷还是叫赵大爷。

    西厢房住着的是关老爷子的三儿子，他们管他叫做关铁匠。和老伴一生以打铁为生，膝下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已出嫁，二女儿就是二队的妇女队长。

    自从我们住在关二娘家里，每天都在她家里吃饭，而且每顿饭菜都非常可口。尤其是我们去了以后，她特意的又做豆腐，又做糜子面饽饽，真是让我们刚吃完上顿就想吃下顿。当我们说吃的太好了，她的脸上就笑开了花。而且嘴里不断地说你们是城里的孩子，到这山沟沟里来劳动不容易啊，另外主要是你们给我们带来了欢乐，我们高兴啊！你们还是孩子，需要我们照顾好你们啊！听后，我们感觉心里暖暖的。

    二娘不但会做一手让人满意的饭菜，她还是一位劳动能手。要是跟着她干活，那你就光看她在不停的忙活，不等你反应过来，她就把活儿都利利索索的做好了。她非常能吃苦，还常上山帮赵大爷打柴，赵大爷身体不是太强壮，每次打柴都需要关二娘做帮手。

    但她可是解放脚啊！有一次她跟我们说起她小的时候，母亲用白布条把她脚紧紧裹起来，黑天、白天都裹着。有时都闻到臭味了也不许打开，还跟她说脚大会没人娶你的话吓唬她，她有时候都疼哭了也不行。母亲每隔三四天就给打开整理一下，就又紧紧地再给裹上。她实在熬不下去，就跑到没人的地方，偷偷地把脚打开放一放。就这样天长日久，脚是变瘦了，但也变长了。一来二去脚没有裹好，还把腿也给带歪了，所以走路有点蹒跚而行。我想关二娘要是不裹脚一定是一位亭亭玉立的标致美人！

     

      2022.3.14

本人简介：

作者：冷文英，

女，满族，知青，教师，

中国共产党党员。

2003年——2007年连续三年被评为天津市文明家庭、和平区学习型家庭。

天津市政协书画协会会员，

河东区美术家协会会员，

天津市老年大学书画院画师，承德知青文学社社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