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小甸子的第一个春节

金风玉露 2022-2-19 212

忆小甸子的第一个春节

文/张国均

一九六八年四月,郭家屯红旗青年队解散后,我和同队的焦敏被安排到漠河沟公社小甸子大队第三生产队插队落户。同年九月初到小甸子小学教学。

小甸子三队是小甸子大队的中心生产队,小甸子小学就在三队所在的村子里。这是一个复式班小学,四五十人拥挤在一间教室里,一至四年级各有十余人,男同学三十余人,女同学不足二十人,这大概是因为家长重男轻女的原故吧?

由于全大队六个生产队都分佈在大滦河两岸,大滦河河水清澈,在这天然的大浴缸中,孩子们可以尽情的洗浴,所以个个肌肤洁净,但是看发式有些男女不分,因为男孩也很少有理发的,有的即使理了,也是锅盖头。我问孩子们:“你们怎么不理发呀?挺俊俏的孩子象鬼一样,披头散发的?”孩子们的回答很简练:“没钱!”我感到有些惊诧,一二毛钱的理发钱也没有吗?我仔细讯问了一下每个生产队的收入状况才知道,这个大队除二、三队较好,每十分工合五六毛,六七毛外,其他几个队每十分工只合二三毛,三四毛钱,一但年景欠收,有的十分工还合不到一毛钱,要理一个发,一天的工钱就没了,难怪家长捨不得给孩子们理发钱呢。直到过春节孩子们才会得到家长赏赐的理发钱,还要往返二三十里路去趟郭家屯或漠河沟理个发,因为其地方没有理发店。我很侃快地向孩子们表了态,说:“同学们,以后老师就是你们的义务理发员,每月给你们理一次发。”孩子们高兴的欢呼起来:“好!谢谢老师!”我也激动地流下了热泪。

我自费买了理发的推子、剪刀和其他理发用品,每天用中午和下午放学后的时间给孩子们理发。由于我在理发店理发时很注意师付们理法的方法和要点,所以给孩子们理发也很得心应手,孩子们也感到很舒服。一个星期不到,全班三十多男生的发理完了。小男孩呈现出靓丽的脸旁,他们个个照着镜子颇感得意,不想离去。家长看到自己孩子的容颜和发型的变化,

也乐不可支。

这下我可捅了马蜂窝。由于我理发认真,理的发型因人而异,很耐看,孩子们到成了宣传员,全大队家喻户晓,人人皆知,十里八乡,来理发的人一时蜂涌而至,络绎不绝,一时让我哭笑不得,无法招架,除了搭上了毛巾、肥皂,有时连吃饭的时间都挤没了。特别是农民爱出汗,风里来雨里去,也不梳理,头发锈成一团乱麻,里面还夹杂着柴草和砂石,一身汗臭。尤其是秋冬,头发也成了粮倉,一个头梳出的粮食够喂一只鸡的,理起发来要格外小心,否则推子就要糟殃。后来我和大队取得联系,由他们出而面排了一个表,每个星期一个生产队的,每天只能来五个人,这样才让我有点喘息的机会。

转眼春节到了。农村有个忌讳,正月不能剃头,正月剃头死舅舅。所以平时不常来理发的,也要赶在年前理个发。

腊月二十八九正是村子里忙着杀猪宰鸡,淘米压面做豆腐的大忙时节,这时也是我理发、写春联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

说起写春联,也让我记忆忧新。我给学校写了两付春联贴上后,又给我招来了“祸事”。好多人一看,竖指称赞:“这对子写得太漂亮了,不仅有意义,符合形势,毛笔字写得也非常好!”一时间写春联也成了我的重头戏。

邻居的一个小伙子偷偷地告诉我说:“有一家新贴上的对联写的是:人在坑中坐,锅从天上来。后来让大队给撕掉了,而且狠狠地批评了一顿,好在写对联和贴对联的都是贫下中农,也就做罢。

腊月二十五,和我同时安排到小甸子插队的战友焦敏对我说:“马上过年了,咱们回家过年吧。在这不像在青年队,几十个人都是学生,有说有笑,还有文体活动,在外过年也不觉得孤独。在这虽说社员们对咱都不错,但还是有每逢佳节倍思亲的感觉,很想家。我说:“你看,乡亲们理发,写春联的事都交给咱们了,光现在还有十几家的春联,一百多付都放到咱这了,你还能让他们拿回去呀!肯定还会陆续送来的。你回去吧,我今年就不回去了。”

焦敏把我们分的四斤白面给我蒸了两锅馒头,包了两盖顶饺子,腊月二十八那天回隆化了。临走还一再瞩付说:“我不陪你在这过年,你一定要按时吃饭,不要累坏身体……”然后,她含着眼泪走了。

除了已经送来的十几家春联,以后每天还有送来的,也记不淸有多少家,多少付了。我一天除了理发就是写春联,忙得不亦乐乎。

写春联更是赔本的买卖。由于多,不仅废寝忘食的写,还要搭上毛笔和墨汁。由于休息不好,头晕晕的,有时写错,还得搭上红纸。我托人到郭家屯买了几大瓶墨汁和几张红纸,待写错了随时换上。

就这样,写春联,理发十几天都是处在紧张忙碌,头晕脑胀的状态。三十晚上,乡亲们吃完年夜饭,噼噼啪啪的鞭炮就响起来了。而我仍然在理发,写春联,紧张的忙碌着。直到午夜十二点才算稍有停歇。我才有时间考虑自己的年饭问题。晚饭时,邻居大娘叫我到她家吃饭,我说:“大娘,您看还有十几付对联没写呢,我总不能让乡亲们大年初一贴春联、理发吧。谢谢您了,不要等我。”邻居大娘无耐,给我送来包子和几样肉菜,然后又嘱咐我说:“孩子,趁热吃了,凉了就不香了,对身体也不好。”我千恩万谢。直到十二点以后最后的一副春联才写完,我才开始热饭吃。吃完饭,我才想起我的发也没理,春联也没写呢。没人能帮我,只能自我解决了。

春联可以写,但自己给自己理发还没听说过,况且已是午夜两三点了,已经是大年初一了。大年初一理发这不正是人们忌讳的吗?那有什么办法呢?这时也顧不了那么多了。我拿起推了,凭着感谢理起来。理完后,拿起两个镜子一照,好傢伙,前面、两侧还是个样,后面可就着笑了,如果说是梯田式还可以,可这不是梯田式,都不如狗啃的!我暗自发笑,但又自我安慰,不是有人说:“剃头三天光,过了三天就发荒吗?过了三天谁也看不出来了。”第二天七点多,我才把春联贴出去。

不管怎么说,我也跨入了一九六九年正月初一了,谁也没把我落到一九六八年哪!

贴完春联,饭也顧不上吃,倒头便睡。矇眬中听到有人来敲门,是有人来拜年了。又听到几个老人在嘀咕:“我们到好了,理发不用到郭家屯,写春联也不用到处找人了,可把人家孩子累坏了!”

回想起这个紧张忙碌的春节,虽然疲劳,但还是很有意义。

2022.2.17


简历:

张国均,男,中国共产党党员。

一九六五年九月十六日到隆化县韩家店头道营插队,任生产队会计,知青政治队长。

一九六六年十一月到郭家屯红旗青年队,任队长;一九六八年四月到漠河沟公社小甸子大隊插队,任小学教师,生产队保管员、副队长,队长;

一九七八年选调到隆化县建筑公司,公费电大毕业。

一九八三年受聘到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第七师奎管处中学教师。

一九九零年抽到奎管处机关工作付科长、科长、付总工程师、总工程师。

零五年退休,受聘于新疆融科控股集团,任该集团旗下房产公司总工程师至今。

 承德知青网文学社社员。

承德市老科协文学分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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