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录︱插队时的那些事儿(之二)

银狐 2022-1-4 184


回忆录︱插队时的那些事儿(之二)

胡志学

我们插队后,队里按照规定也给了我们一块自留地,就在我们宿舍窗前的过道下。我们将自留地大部分种了玉米,周边种了向日葵,留了一小块菜地,种了点茄子、辣椒、黄瓜、菠菜、小葱、菜瓜等蔬菜,种菜得用水,好在我们窗前就有一口井,每天都得打水浇菜园子。我们种的黄瓜总也长不大,刚长到2寸长,就被陈立军给摘着吃了。我们也学老乡养猪,买了一头猪仔。养猪是要喂粮食的,可是我们自己还吃不饱呢,哪有粮食喂猪呢?那猪只能喝些刷锅水了。喂到冬天快过年时,才只有一百多斤,我们请老乡把猪杀了,美餐一顿后,每人还分了十多斤肉。

说到肉,那年代农村吃肉很难,老乡都是过年杀个猪,把肉放在坛子里腌上,留待日后来人去客时吃,很难吃上新鲜肉。生产队过节时,也杀了一头牛,我们也分了几斤肉。生产队有匹马下马驹时死了,正好前几天有头驴下了小驴,为了减少损失,就让小马驹吃那头母驴的奶,可怜那头小驴就没有奶吃了。生产队出点小米,让一家老乡熬点米汤喂那头小驴。后来,那头小驴跟着羊倌上山,吃庄稼被羊倌一镰刀打断了腿,小驴无法再上山了。队里说,谁愿意吃驴肉就把小驴杀了吧。可村里老乡不知是觉得小驴肉不好吃,还是有别的忌讳,没有人愿意杀。我们几个知青中,对这事有了不同的意见。有人认为杀驴吃肉不花钱,只把驴皮交队里就行了,这等好事,干。也有人认为,是好事别人怎么不杀呢?能轮到我们?我就对杀驴不怎么积极,而陈立军是最积极主张杀驴的人。正好那天有在别的公社插队的同学来看我们,走山路害怕还带着杀猪刀子。来到后听说有驴可以杀,就撺掇陈立军杀驴。我不知道驴是怎么杀的,待我们下工回来时,一大锅驴肉已经熟了,管他好吃不好吃,反正比就白开水吃棒子面强。

转眼就到了中秋节,那个节我们都没有回家,是在知青点过的。那天,我们买了些散装的果酒,用军用水壶装了两壶。果酒红红的颜色,是用山楂做的,喝时甜甜的没什么事,过后酒精的作用也会醉倒人。现在已见不到这种果酒了,到处是葡萄酒。喝完酒他们还要到大眼井去洗澡,我怕出事就拦着他们。拦也拦不住,到底去大眼井洗了个澡。

那时做饭是烧柴火,刚去时我们买了些柴火,后来柴火烧没了,我们就到队里的牛棚,偷偷地抱些被牛啃光叶子的玉米秸当柴烧。为什么要偷偷的呢?因为那个年代公私是分明的,谁要拿了集体的东西,就得挨批,或者给你扣个“坏分子”的帽子。不是有个小品,说的是放羊的偷着薅羊毛,打毛线织毛衣,被扣上“薅社会主义羊毛”的帽子吗?就是那个年代的事。我们偷偷地抱玉米秸,我觉得老乡是知道的,只因我们是知青,也不好把我们怎么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没有叶子的玉米秸不好烧,做饭时得有一个人专门烧火,若是阴天下雨的,再没有干柴火,整个屋里全是烟,弄的灰头土脸跟小鬼似的。后来,队里又对村里的松树进行抚育采伐,我们分了些松树枝掺和着烧就好多了。

秋雨过后,山上里就起蘑菇了。这里有松蘑、肉蘑、榛蘑、草蘑等品种。那时,老乡的副业主要是捡蘑菇、刨药材、打山鸡。捡的蘑菇不是自己吃,而是卖到供销社换钱。据说勤快的人,一年捡蘑菇的钱,可以换回一辆自行车。早晨天刚放亮,捡蘑菇的人就已经上山了。我们也想去捡蘑菇,挣点外快,就是懒得起被窝。我们起来时,人家已经到了半山腰,我们到了半山腰,人家已经到了山顶。我们总是在别人后面捡,捡的总比别人少。捡了几天的蘑菇,卖到供销社,只换了一盒7分钱的白盒烟。后来索性就睡大觉,不再上山捡蘑菇了。

那时农村烧火做饭还没有沼气、煤气什么的,还是大灶烧柴火。秸秆是舍不得烧的,得留着喂牲口。秋天每家分得几块地界,割下柴火留待来年烧。老乡割柴火,是用手紧抓住柴火,镰刀紧贴着地皮,一边割一边滚,柴火卷越滚越大。一块地界就能割好多柴火。我们也是分得了几块地界,但割柴火时怕扎手,总是薅着柴火尖儿,也不会像老乡那样滚着割,挺大块地界也割不下多少柴火。没办法,烧火做饭还得买柴烧。

柴火不好烧也得做饭,做饭也是比较难的事。那时粮食供应粗粮、细粮是有比例的,粗粮比较多,要想把饭做好吃,对我们知青来讲是很难的。记得那时我们吃过一种“钢丝面”,是用高粱米面轧的面条,属于粗粮细做的一种。“钢丝面”特别的硬,吃时得先放在水里泡上半天,煮的时候也要很长时间才能煮熟。现在“钢丝面”还有卖的,多数人是为了回味过去再买上一些,煮熟了再浇上猪肉蘑菇做的滷子,加上点麻酱、蒜末、韭菜花,也很好吃。我们那时做的就差远了。饭勺子里倒点油,伸到灶火膛里将油加热,放进几粒花椒,然后将花椒油倒入盛酱油的缸子里,唰——的一声响,花椒酱油就做成了。这就是面条的滷子了。将煮熟的面捞到碗里,浇上两小勺花椒酱油,秃噜噜——一顿饭就吃完了。这是不错的一顿饭了。那时主要粮食是玉米面,贴玉米面是常吃的饭。生产队里有一个小钢磨,用来给各家各户加工粮食,那时生产队还没有通上电,得用柴油机带动钢磨加工,但不是每天都加工,隔一段时间攒到一起加工几天。有时没有赶上加工粮食,就得自己去推碾子。下工是时候就已经天黑了,我们回来还要推碾子,这时月亮已经升起一竿子高了,我们还在碾道里转呀转,轧完面再贴干粮,吃饭的时候就晚上九点多了。有时累得不等到吃饭就睡着了。粮食还不够吃,自留地的玉米可以接济一下。新玉米湿不好加工,我们就把玉米粒搓下来,放到炕头上晾晒。有一次不知是谁的箱子里的樟脑丸混了进去,好不容易推完碾子轧出的面贴好了干粮,却有一股“臭球”味。得,这顿饭就甭吃了。

有时老乡下地干活没吃完饭,带上块干粮边走边吃,掰给我一块,吃起来感觉特别好吃。后来,我们就想办法参加有饭吃的事,比如民兵训练,那年月“阶级斗争”的弦一直绷的很紧,大队建有民兵连,生产队有民兵排,成分好的年轻人列为基干民兵,我们知青当然也是基干民兵了。农闲时,民兵连会组织基干民兵训练,我们积极要求参加。民兵训练时会集体开伙,杀上几只羊,队里再送点萝卜之类的蔬菜。民兵训练诱惑我们的不光是实弹射击,还有那香喷喷的大锅炖羊肉萝卜和羊杂汤。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也是最忙碌的季节。我最怕秋天割谷子了。割玉米可以直着腰,割谷子时必须猫着腰,每人几条垄,左手抓拢谷秸,右手镰刀贴着地皮一搂,唰唰唰……谷子就割下来了。一天下来累得够呛,腰酸腿痛。我仿照毛主席的语录总结了两句话:镰刀不到,谷子照例不会自动倒下。我也请老乡帮我把镰刀磨的飞快,尽管做了极大的努力,但割谷子时还总是落下老远,怎么追也赶不上别人。倒是妇女队长丁子珍很体贴人,割完自己的那几条垄,还要返回来帮我们割。

收完的庄稼都运到队里的场院里,在这里晾晒、打粮。好的粮食要先交公粮。那时队里都有交公粮的任务,是按土地的亩数核定的,这是必须完成的。老百姓也觉得交公粮是千百年来的传统,天经地义,连欠年也要想办法完成。余下的粮食才能分给各家。场院里的粮食是边打边分。分粮食时很热闹,大人们拿口袋的、端簸箕的、推小车的齐聚场院,小孩子在场院边嬉戏打闹。一家一家的,灌口袋、过秤、记账、按手戳,流水作业,场院里充满着收获的喜悦。那时分粮食是按人口来分,所以那时生的孩子就多,为的就是能多分点粮食,也为日后能有劳动力。我们知青也和老乡一样,一次一次分的粮食,是做为来年的口粮。

一年劳作下来,挣了不少工分;一次次的分粮,粮食也有了几口袋。该到秋后算账的时候了。那时生产队的会计,就是大家常说的小队会计,电影中常有那个形象,也算生产队的干部,他的主要任务就是算账。一年的收入,包括交公粮的钱,卖林果的钱,卖牛羊的钱,所有收入都要计算在内。然后再算生产队一年的花费,留足来年生产用的资金,剩下的分给大家。各家各户也是一样,你一年挣了多少工分,分了你多少粮食,合了多少钱,最后剩余的钱再分给你。“秋后算账”的成语就是从这来的。

                                             (未完待续)


最新回复 (0)
全部楼主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