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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到粽叶飘香时

        刘凤申

在不经意间，大街上突然飘来粽叶和金丝小枣诱人的清香。是呀，时间过的真快，端午节马上就要到了。每逢佳节倍思亲，这时使我想起母亲包粽子时的情景。

我小的时候，不管日子过得再艰难，逢年过节，母亲都会尽力把该有的程序和内容一个也不能少去认真完成。

在端午节到来之前，母亲把过年时留下的大黄米拿出来，用清水淘过几遍，再用水瓢把砂子沙净。把米放在一个淡黄色砖窑烧制的泥瓦盆里，泡上三四天，当中只换几次凉水，到最后闻着好像有一点甜酸的味道，就算泡好了。粽叶有一部分是新买的，一部分是上一年吃过粽子后，洗净铺平晒干后留到下一年的旧粽叶，新旧粽叶先用温水泡软，放在大锅里煮，等新粽叶烧开水之后再放旧粽叶，要把粽叶煮透。在粽叶出锅之前把用温水泡软的马莲浸在热水里烫一会（马莲不能煮，煮烂了不结实）一块捞出，红枣在前一天晚上用凉水泡上。在包粽子之前，母亲先把大黄米用开水焗一下。用大盆装米，小盆装粽叶马莲，大瓷碗装红枣，母亲坐在小板凳上，迅速摆开架势开始包粽子。这时的我也搬一个小板凳，坐在母亲的对面，偶尔帮母亲打打下手，不断续粽叶和马莲，往母亲跟前的瓦盆里捞大黄米，其它时间就静静地坐在母亲身旁欣赏她的技艺。

母亲包粽子，可以说是一种艺术的享受。只见母亲用灵巧的双手从盆里捞起两片粽叶，夹于左手中指和食指间，在右手的帮衬下，凌空轻轻一旋，霎时，粽子的外壳便成了喇叭型。接着，母亲细心专注地先放上一枚红枣，再装进大黄米，最上端再放上一枚红枣，母亲的左手握着粽子的同时，用大拇指和二拇指在粽子上面捏一下，使粽子上部处于粽叶覆盖之内，然后，用右手把上面多出部分的粽叶盖在上面封严，这时粽子就多出来了两个角，腾出右手再利索地拽来事先备好的马莲，一端掖在左手指内，一头用右手抓着在粽子上来回绕几圈，扎实捆牢，打个活结，一只有菱有角硬梆梆的粽子顷刻间就诞生了。母亲包粽子的手势之灵巧、速度之迅捷、动作之精准、姿态之优雅、大小之一致、技术之娴熟堪称一绝，无以伦比。

母亲用大约一个多小时就包完了十五、六斤米的粽子，两个大盆装的上了尖。这时，我让母亲到屋里的炕沿上歇着，给她装上一袋旱烟，用火柴给她点上，一股呛人的烟味迅速蔓延开来，而母亲把全部的劳累随着一闪一闪的火亮全部烧掉，她在抽的有滋有味的同时，我开始收拾地上的散碎粽叶马莲，拖干地上的淘米水，把盆盆碗碗拾掇整齐干净。

母亲歇过乏之后，把粽子端到锅台上，开始装粽子。装粽子也是一个技术活，装不好会跑米漏汤。粽子整体是三角形，但它又是多边形，按照它们不同的角度，合理摆布先后顺序，又能插得紧，靠的实，浑然一体。装完锅后，添水要淹过粽子，这时就开始烧火，这个伙计就由我来完成，我用碎柴草点燃架在一起的木柴，等开锅后就改用慢火（粽子的外皮粘熟后，大黄米才不至于往外漏）。在烧火的过程中，还要不断听锅里的动静，水少了，开锅的咕噜声就小了，要赶紧往里续热水，否则会干锅。煮粽子需要好长时间，大约得两个多小时左右，硬柴燃烬下来的炭火后劲很大，即便熄火了它的温度还很高，等火炭灭了，灶膛里的热度，还能持续好长一段时间。所以大部分时间让粽子焐在锅里，以充分利用热能，既节约柴草，又能将粽子煮透焖熟。

乌金西坠，百鸟入林。我在母亲的指导下，揭开冒着热气与馨香气息浓郁的粽子大锅，嗅着这种粽叶清香温暖的滋味，一种莫名的兴奋感随着油然而生，给贫穷的日子平添了几缕甜蜜欢乐的色彩，也是我端午节最解馋的时刻。

解开马莲筘剥开粽叶，就看到了晶莹剔透、头顶红枣、饱满肥硕、粘如膏脂、菱角坦露的大黄米粽子，犹如雍容华贵、不加修饰、落落大方的金娃娃，再加上雪一样的绵白糖，用竹筷夹一口放在嘴里，微甜而不腻，软糯顺滑，吃后齿留余香，回味无穷。

是呀！在那个物资极其匮乏、食不果腹的年代里，能品尝到母亲包的粽子，是何等奢侈。母亲用她那崇高的情操，把爱演绎的淋漓尽致；母亲用她那质朴的关怀，把节日的气氛渲染的五彩缤纷；母亲用他那不知疲倦的双手，为我们编织出人生绚丽的画卷；母亲用她那节俭而又大方的治家理念，让我们在不同的节日里，享受到应该得到的那份甜蜜。

母亲离开我们整整二十二年了，自从母亲走后，我每年端午节都和妻子一起包粽子，我们都继承了母亲包粽子熟练的技艺和煮粽子的旧有程序，即使粽子里面没有了母亲在世时亲手包粽子的味道，但我们能体会到母亲那浸润着亲情、饱含着母爱的厚重。

是呀！母亲是爱的导体，一生一世将爱无微不至地传递给儿女；母亲的爱是一枚印章，深深地刻在我的记忆里；母亲更是节日的红灯笼，照亮了全家也给我们带来了儿时的欢乐。母亲也把对儿女深情与疼爱，连同糯米红枣一起裹进了她手中的粽子里。

又到粽叶飘香时。是呀！母亲并没有走远，她将依然在和我们一起过着简单、平凡、质朴、热闹的端午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