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耪地》

凤申 2022-5-24 43

    

刘凤申

知青四年,各种农活样样都经历了,各有各的不同体验,而耪地是一年中最劳累的时段。

小满节气一过,随着地温上升,几场雨水过后,黄褐色的土地里钻出了油汪汪的庄稼小苗,远远望去垅垅成行,清晰靓丽,给初夏的田野里增添了一抹新绿,它告诉人们耪地的农活就要开始了。

第一年耪地开始前,我们三个男同学到供销社买了新锄头和大草帽,好心的社员又把家里留存的锄杠给我们安装上,再用细瓷碗片将锄杠打磨光滑,耪地的工具就算就绪了。

耪地时正是天长夜短,一年中最热的时候,早晨四点刚过就起来做饭,不到五点就扛锄下地干活了。社员使用的锄板,都是经过多年的劳动,打磨的光滑铮亮,锄板前端又薄、又轻、又快,而我们的新锄板又厚又鈍,早晨露水又大,没耪几下锄板就粘一层黏土,要用脚去蹭,再加上我们不得要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是落社员们半垅多地,在社员们不断地接替下,完成了第一天耪地的农活。

日头落山,我们迈着沉重的双腿回到了知青点,大家一起点火做饭,吃过晚饭,已是十点多钟,一天十多个小时的劳动,早已筋疲力尽的我们躺下就进入了梦乡。我们好像在睡与醒的边界上打了个盹,天就大亮了。

   耪地最难受的是口渴。为了防晒,我们头戴大草帽,身穿长袖大褂子。生产队的地每块都离村庄很远,光秃秃的梯田上,太阳当头,脚踩热土,几个小时劳作过后,头戴的草帽圈早已被汗水湿透,口渴难耐。当时没有塑料桶,也没有水壶,只能和社员一起凭借毅力坚持,天天“上甘岭”日日“蒸桑拿”,那种渴的滋味,真如嗓子冒烟一样。

   那时每块地都要耪两边,玉米头遍除草、定苗,二遍松土。耪谷子技术含量高,费工夫,耪头遍地时除了松土,同时还要开苗,所谓开苗,就是将谷子垅内的小苗用锄尖去薄,讲究又直又细的一条直线,这样在女社员薅苗子(按株距定苗)时省时省力,开苗技术掌握不好,就会毁苗断垄,造成减产减收。最难的是耪高粱,高粱苗又细又软,和杂草不好分辨,比较费工夫。耪豆子比较省事,一般豆秧出的都不太齐,后期又容易被害虫毁坏,所以,只是除草、松土,省去了开苗、定苗这道程序。除了耪这些农作物以外,相继耪黍子、糜子、荞麦等。遇到有的年头雨水多,农田偏涝,苗草一起长,社员就更得早起贪晚,以防止泡荒减产。耪地最怕地边的一种碱性懒草特别难耪,又硬又涩又串根,要锄掉它得费很大的力气。

那时,生产队长特别认真负责,早上太阳刚刚冒红就吆喝下地干活,中午最多休息一个多小时,而晚上太阳落山以后才收工回家。耪地当中遇到雷阵雨时,墨黑的云彩翻滚着向我们扑来,而生产队长若无其事,等到大风刮的尘土使人睁不开眼睛,大雨点子劈头盖脸砸下来时,才放话往家跑,还没有走到地边大雨倾盆而下,各个都成了落汤鸡。大雨过后,小雨没停,队长就组织大家到山上刮羊圈(羊圈都在山坡上,得及时把烂泥刮掉,否则,羊在上边受潮容易长癞)。

从农历四月下旬开始耪地,到六月底挂锄,整个耪地时间大约两个月左右。这两个月劳动强度和身体消耗较大,加之生活艰苦,没有油水,人就得瘦一圈。

     沧桑巨变,物是人非。如今,都用除草剂和机械耘锄,地里很少看到 “汗滴禾下土”耪地人的身影,农民从繁重的农活中解放出来,生活水平也有了极大的提高。我这个人恋旧,我想,还是人工耪过的地松软平整,小苗根系发达,苗粗苗壮,秋收时颗粒饱满,增产增收,做出饭来口感好,营养丰富。

一晃五十年过去了,每当回到第二个故乡时,那山坡层层梯田,小苗随风摇曳的嫩叶上,仍然洋溢着我们当初青春的色彩;那蜿蜒清晰的羊肠小道上,依然印有我们曾经跋涉过的足迹;村头的那棵老柳树,依旧指引着我们回家的方向。

耪地,它留给我们的不仅仅是苦和累,更多的是锻炼了我们的体魄,增强了我们的毅力,以及战胜困难的信心和勇气,它更是一种难得的财富,让我们受益终身!

最新回复 (2)
全部楼主
  • 金刚 2022-5-24
    2
    现在的农民都不厐地了,想想那时耪地的时光,也有一番乐趣。
  • 刘晧 2022-5-28
    3
    很有生活,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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