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力波小说奖入围作品

                   懂鸟语的人  

                                    文/韩宝仕

     “曹婆婆懂鸟语"。

    “曹婆婆能与上天对话”。

    “曹婆婆能预知未来”。

    几个事件过后，十里八村的人们口口相传，把曹婆婆奉若神明，曹婆婆一时名声鹊起。

    曹婆婆门前有棵高大的古年老槐，是祖上栽种的，树冠葱茏，枝繁叶茂，形如伞盖，是本土的地标。

    曹婆婆独爱喜鹊，厌恶乌鸦和猫头鹰。

    当年，年轻的她嫁到曹府的时候，曹家的深宅大院里摆满了酒席，高朋满座，笑语喧昂，喜鹊也在门前的老槐树上凑份子和着唢呐的旋律，喳喳地叫个不停，给曹家增添了许多喜庆。那时候起，曹婆婆就格外喜欢上了喜鹊。喜鹊的吵叫声，她听着像唱歌，那清脆的声音就甜到她的心坎里。

    儿子出生后，她抱着孩子在当院晒太阳，听着自家门前老槐上的喜鹊叫，嘴里就念叨个不停：早报喜，晚报财，不早不晚报客来。那时，曹家人丁兴旺，喜事多多。

    就在老公曹植五十四岁时的那年，深秋的一天下午，门前的老槐树上飞来一群乌鸦，哇哇地叫个不歇，曹婆婆冲着乌鸦呸呸几口唾沫，命儿子曹大海用鸟铳赶跑了那群乌鸦。几天后，曹植就病倒住院，胃癌晚期。

    在曹植住院三个月后的一天夜里，门前的老槐树上又突然传来一阵凄惨的猫头鹰叫声，让人疹得慌，曹婆婆急令曹大海拿着火铳向老槐树上开枪，猫头鹰被赶走了，但数天后，曹植不治离世。

    曹婆婆就把曹家的不幸归咎于乌鸦和猫头鹰，仇恨就深埋心底。

    平日里，每当曹婆婆往当院撒些谷物，去喂食鸡鸭时，喜鹊也会飞落地上，和鸡鸭们一起抢食地上的谷物，曹婆婆望着地上啄食的喜鹊，心里便美滋滋的。

    喜鹊得宠后，就投其所好，每天早上都要在枝头上有事儿没事儿的喳喳地叫上一阵子。这时，曹婆婆就会应和着：早报喜、晚报财、不早不晚报客来。娇惯的喜鹊就在枝头上跳跃着，把尾巴翘上了天。

    喜鹊在曹婆婆那里讨得了欢心，便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开始肆无忌惮起来：有时趁曹婆婆不在家，就飞到鸡窝里，啄开一个鸡蛋，将蛋黄蛋清喝了，然后将空壳叼起，飞到南河套边扔掉；有时飞到北山坡上曹婆婆家的果园里，专挑阳面晒红的好苹果祸害；有时还去偷啄曹婆婆田间裸露的玉米和成实的谷穗……

    每天与喜鹊相伴，曹婆婆忘却了那两只仇鸟的存在。

    这天傍晚，曹婆婆门前的老槐树上，同时传来了乌鸦和猫头鹰的叫声，喜鹊炸了锅般喳喳地乱作一团。

    刚吃过晚饭的曹婆婆，听到声音顿时心乱如麻，心跳到了嗓子眼儿，神经错乱地激烈交织撞击，呼吸加速，顿觉天昏地暗，忽然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人们搭灵棚，整遗容，换寿衣，将曹婆婆收入棺椁之中。

    儿子、女婿、侄男各女在灵前磕头上香，纸船明烛照天烧，为老婆婆护灵守夜。

    子夜，夜深人静时，曹婆婆在天神的召唤下离开了棺材里躺着的躯体，从缝隙中飘出，来到了老槐树上。

    天神，乌鸦，猫头鹰和喜鹊，在这里静静地等待。

    天神示意曹婆婆坐在一边旁听。

    乌鸦说，我是只神鸟，由于本身其貌不扬，又受上天差遣，分管向世间通报不吉利的讯息，所以不受世人待见，我也愿做只像喜鹊一样的报喜鸟，怎奈分工不同，天命难违。你老公曹植得病，是我通知你早点儿治疗。

    猫头鹰说，我是只信使鸟儿，上天让我分管通报凶险的讯息，由于相貌丑陋，我只能昼伏夜行。你丈夫病重后，我嗅到了他的气味，特通知你早点料理后事。

    喜鹊方要喳喳，天神怒道，住嘴！你专做面子上的事儿，投机取巧，阳奉阴违，溜须拍马，报喜不报忧，是只滑头鸟儿。

    天神正襟危坐，对曹婆婆说，老婆婆，你心地善良，应喜恶分明，不要被那些漂亮的外表和华丽不实的举动蒙蔽了双眼，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药苦口利于病，你面前的这三只鸟没有好坏之分，它们都赋有各自的使命，你应同等对待。

    曹婆婆唯唯诺诺，怎不从命？

    随后，天神授予曹婆婆特异功能，能听懂鸟语，能与鸟交流，知晓天事。

    鸡叫三遍，天将拂晓。

    乌鸦和猫头鹰又鸣叫了一通，送曹婆婆回去。

    天蒙蒙亮的时候，人们听到了棺材里有响动，就急忙打开棺材盖，见曹婆婆在棺内坐起。

    村人说，曹婆婆是阳寿未尽。

    曹婆婆还阳后，觉得自己像换了一个人，浑身仙气，神明自得。

    深秋，夕阳西下时分，曹婆婆听见门前老槐树上传来一阵乌鸦的哇哇声，她心领神会，便急忙告诉儿子大海去村部大喇叭广播，明天早上有霜冻，村民大棚户要做好防霜冻准备。

    村民们提前得到通知，夜里就在大棚区域点起一堆堆篝火，浓烟笼罩在大棚上空，阻止了霜冻的侵袭，村民们感谢曹婆婆，曹婆婆感恩乌鸦的通报。

    除夕的夜里，曹婆婆听见门前老槐上传来几声猫头鹰的叫声，神灵的讯息就传到曹婆婆的中枢神经，她急忙告诉儿子大海在村部大喇叭广播：各家各户不许出门，必须佩戴口罩！村里人照做了，在一场新冠疫情来袭时，本村无一人感染病毒，安然无恙。

作者:韩宝仕，网名丛中笑,河北省承德县六沟初级中学教师。承德市作家协会会员，承德县小说艺委会秘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