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董师傅
孙俊兰
一九七一年十二月,庄稼刚进场。一天晚饭后,大队邱会计抱着小儿子,来到我们知青屋说:“老董来拉木头了,你们不跟他车回天津?我跟老董说好了,送你们到承德火车站。”
我说我走,孙桂荣也走,还有四队一个男生和九队一个女同学,一共四人决定跟老董拉木头车到承德火车站。 左邻右舍的乡亲们端着豆角丝,煮鸡蛋,瓜条,榛子为我们回津探亲送行。
转天老董在邱会计家吃过饭,发动他那辆嘎斯车。邱会计跑到我们门口喊:“你俩快点呀,四队和九队那俩知青都到了。”我和孙桂荣急忙拎起手提包就往大队院门口跑。
前面车箱只能坐两人,我和四队一名男同学坐在外边木头上。虽然进了冬子月,那天并不冷,我和那名男知青戴着皮帽子、棉手套,穿着棉大衣、棉裤,蹬着棉胶鞋,捂着棉口罩,全副武装,坐在车上一点也不冷。
于福队长和他老婆一个劲地嘱咐我:“抓着木头,别松手。”我说:“放心吧。”
队长老婆又端来一盆鸭毛说:“把鸭绒塞袜子里,不冻脚。”我们四人赶紧把鸭绒塞进尼龙袜子和鞋里。车发动了,车上车下挥手告别。
因为要回天津过春节,我们的心早飞回家了。
一路上总觉得老董的车开的很慢很慢,快到隆化县十八里汰了,老董去一家人家吃饭,我们四人在车上吃点煮鸡蛋,没想到老董这顿饭吃了好几个小时。等他晃晃悠悠走过来,时间都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了。
老董的嘎斯车慢慢地发动起来,我们担心赶不上承德发往北京的夜车。
太阳落得很快,天马上就黑了。嘎斯车还是慢慢悠悠地晃荡着,到了大三岔口车不走了。老董下车说:“车坏了,去不了火车站了。你们下车吧,我到家了。”
哎呦妈呀!我们大包小包的,穿得又那么厚,鞋祼里的鸭毛一个劲的往外钻。下车容易,可这人和包卸下来怎么办?蹲一宿饿不死,也得冻死啊。
这时我们心里都在想:不如在隆化县城你让我们下车,我们可以找个旅店住一宿,转天坐班车去承德火车站。这黑灯瞎火的哪有车呀!我们谁也不下车。和我坐在车上的那个男同学下车了,点头哈腰地给老董递烟,非常感谢地说,董师傅谢谢您了,您再踩下油门就到承德火车站了。
尽管那个男同学怎么求他,他只说,车坏了走不了。 在大三岔口僵持了有一个多小时,我们三个女同学就是不下车,估计到二半夜了,老董也冷了,我们都冻哆嗦了,他叫那个男同学上车。
车子在大三岔口一拐,进了岔道继续前驶,嘎斯车没坏?跑的很快,不一会驶进承德麻袋厂大院,在招待所小楼跟前停下来,他让服务员给我们三个女生开门烧炕。我们对老董的那个感激的心情就别提了。
老董话不多,他叫那个男同学告诉我们去食堂吃饭,我们四人随在老董身后。
食堂正是夜班工人开饭时间,老董和窗口说了几句,不一会儿,饮事员把热腾腾的馒头,稀饭,咸菜端来了,我们四人没等老董让就吃开了。三下五除二吃就把馒头吃得精光,没顾上看老董吃没吃。
饭后老董带那个男同学走了,我们三个女生回到招待所,谁也睡不着,那个男生去哪了?车上的大包小包别丟了呀?
朦胧中天亮了,那个男同学敲门,用天津话说:“几位醒了吗?老董送我们去火车站!”我们急忙窜下地,头没梳,脸没洗,就跑出来问:“你住那了?”“我住老董家了!”
上了嘎斯车,老董一句话没有,把我们四人和大包小包送到承德火车站就走了。
我们四人回到天津后,第一件事,就是由那位男同学执笔联名给董师傅写了一封感谢信。
五十年过去了,那时的老董师傅也就四十多岁。以后我们都在承德市工作了,谁也没再见过董师傅。
但我们永远感谢您——老董师傅!
2021.4.11
作者:孙俊兰,天津隆化知青联谊会会长,承德知青文学社副社长兼隆化组组长。
最后于 2021-4-12
被冬梅编辑
,原因: 多了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