掏大粪的小伙子 征文

冬梅 2020-11-13 631

承德知青网‘重绿杯’美文大赛”参赛作品选(12)


      掏大粪的小伙子

               于文龙

 

小时候,常听老人教育晚辈:“现在不好好学习,将来就得掏大粪去。”自此,我就把掏大粪当做一份十分不光彩的职业。

可是19688月末,做为承德市首批上山下乡到丰宁坝上山咀公社山咀村插队落户的一名知青,我却当上了掏大粪的小伙子。

那是秋末冬初,把莊稼都收到村里场院、打完场、卖完粮之后,一天生产队召开社员大会,说是为了给生产队的菜园子积肥,准备找一个掏大粪的人,自愿报名。当时谁都没发言,因为当地社员家家户户都有厕所,自家的农家肥就够自家自留地用的了。我们知青小组8个人,其中4个女同学、3个男同学准备回家,只有我一个人参加了会,同时我又是知青小组的组长,当时脑瓜一热报了名。

黄队长很诧异,问:“你行吗?”我说:“22岁的大小伙子,怎么不行!”黄队长又说:“也好,咱们村有三个公共厕所:一个是公社的,一个是学校的,一个是临街的公厕,三天就得掏一次。把粪都挑到村南生产队的菜园子里,留明年种菜的时候用。明年全村人吃菜就指望着你哪!”又嘱咐一句:“既然你应下了,那就明天准备准备,后天就开始吧!”

会上我虽然答应了掏大粪这个差事,当时觉得没什么,可是晚上琢磨起来,问题还真是不少:一是小时候见过但没干过,一见到掏大粪的,捂着鼻子就跑了;二是这么大的量,就我一个人也没个帮手,这活儿不好干;三是外村人或者同学们看见了,会不会以为我犯了错误被挨罚掏大粪了?四是把大粪的臭味带回知青屋,本组男女知青嫌弃、不高兴可怎么办?还有,掏大粪我穿啥呀?带着一连串的问题我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清早吃过早饭,我把知青张立军扔到垃圾堆的一件军用破棉袄给拣了回来。这件衣服是他当军官的爸爸送给他的,我早就羡慕的不得了。他把袖子都穿掉了,我赶紧把袖子找回来,缝缝连连,让它成为一件完整的衣裳。等穿到身上一试,又精神又暖和,就是它了。第三天,我又配上了毡袜和棉鞋,戴上白色的狗皮帽子,腰上扎一条皮带,脖子上系上一个三尺白布对角一折的围巾(坝上的男士都要围上一个或白或蓝的布围巾,收莜麦和打脱谷机场时,蒙上它防止莜麦芒子扎脖子,平时围上又可御寒),又捂上一个大口罩,全副武装来到了村中心公厕。

没想到黄队长早就拿着工具等在那里了。看见他,一股暖流在我胸中涌动。我忙带着又盼望又喜悦的心情问:“黄队长,你怎么来啦!”“你这个白面书生这么勇敢报名掏大粪,很不简单哪。你肯定不知道怎么干,我先陪你干一天,以后可就是你的事了!”“那就是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了呗。”我赶忙道谢。

在黄队长的指导下,我掏上了第一担大粪。当我挑上这担大粪往菜园子走的时候,看到70多岁的老党员、老贫农赵大爷拿着铁铣,见我过来,笑呵呵地说:“好孩子,有出息,好好干吧!”原来他老人家早就把通往菜园子路上的沟沟坎坎垫平了,让我顺利地到达菜园。我把大粪倒在赵大爷事先挖好的粪坑里。此刻那股涌动心房的暖流已经流遍我的全身。以后掏大粪纳入正轨,我三天到公社、学校、路边公厕掏一次大粪。

我挑着大粪在大街上行走,遇见的人没有一个捂鼻子,更没有人躲躲闪闪的,都是笑脸相迎、问寒问暖的。等我回到知青屋“家”的时候,怕同学们闻到不好的气味,就把那件破棉袄脱下晾到外面。这时,几个同学不干了,七嘴八舌地责备我:“你晾到外面,这一晚上冻透了,明天干活儿可怎么穿啊?就你想的多!”张立军立刻出去又把棉袄给抱进了屋。我一转身,第一次落下了幸福而又温暖的泪。

几天的功夫,村里三个公厕让我清理得干干净净,生产队的粪堆也日渐增大,我心中的百般疑虑也跟着烟消云散了。

第二年初夏的时候,到了分菜的季节,社员们拿着绿油油的韮菜和根红叶肥的菠菜甭提有多高兴了。等到秋天,大家分到了又圆又嫩、比蓝球还大的圆白菜时,高兴地说:“过年吃饺子有馅可包了!”黄队长总是不忘补充一句:“这都是人家知识青年挑大粪给苗出来的!”我听了心里美滋滋的。

这一年初冬,又到了掏大粪的季节,正逢县剧团到山咀公社巡演样板戏《红灯记》。这一天,大车小辆,期盼已久的乡亲们从各村子赶往戏台下聚集,大街上走亲访友,或到供销社买东西的也是人来人往。我不想去凑这个热闹,挑着两桶大粪晃来晃去的,扫了乡亲们的雅兴,于是就决定把掏大粪的事放到次日,给自已也放天假,看看戏。

第二天,曲终人散,就剩下戏楼下收拾服装道具的人在忙碌,其它演员都坐在路旁的敞车上,准备到下一个演出点继续演戏。于是我又开始操起我“老本行”,穿上那身“行头”,还是那个打扮,唯一不同的是,我摘去了大口罩,把一張五冠端正、充滿自信和朝气的脸暴露无遗,到公社的厕所去掏大粪。

当我挑着粪桶走出公社,一看剧团的人正准备出发,突发奇想,几个箭步就到了装滿演员的敞车跟前,我倒要看看演员们是如何表现的。

当我用余光看到演员们无论男女老少,没有一个捂鼻子的,反而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我的身上。他们私底下稍稍议论:“一看就是个知识青年,真了不起!”“这副修长的身材,挑着一挑粪,腰板还那么直!”“长的也精神哪,这长相当个演员有多好!”“咱们演《红灯记》就缺这么一个报幕的。”“看他这一身小打扮可真像一个短打武生……”我只顾往前走,直到听不见议论了,脑子也开始浮想联篇……如果我真要是当了演员…

嘿嘿,想啥来啥!果然,1971年知识青年选调,由县政治部一纸调令,就把我和几个知青调到了县剧团。

没几天,还真的在样板戏《红灯记》中饰演英俊帅气的游击队长,又兼演了第一个跟观众见面的报幕员!

见我演的不错,几位剧团演员围住我好奇地问:“你就是坝上山咀公社那个挑大粪的小伙子吧?”我说:“是,真对不起,那天熏着各位老师了!”演员们说:“你整天挑大粪都不怕味儿,我们怕啥?再说,大家一眼看到你,就喜欢的不得了,就怕再也见不到你。怎么样,这回跑不了了吧!”顿时,整个剧团大院里一片笑声。

 

作者简介:于文龙,男,满族,1947年出生。大学中文专业毕业。1968至1971从承德一中到河北省丰宁县山咀公社山咀大队上山下乡当知青,曾任丰宁县剧团演员、编剧。历任县文化局局长、承德市文化局副局长。中国戏剧家协会会员。现任承德市老科协副会长。创作话剧小品《哨所班务会》,小评剧《红军宴》、《火兴火旺》分别于2001年、2004年、2007年获国家文化部第十一届、十三届、十四届群星奖金和银奖。创作民族歌舞参加国庆40周年天安门广场联欢。配合中心创作10余台节目,著书32万字作品集《放歌百花园》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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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回复 (1)
全部楼主
  • 方程 2020-11-17
    2
    拜读,好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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