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鸿儒若等身

                      ——谨以此文

悼念中国著名作家何申先生，净土永安

                                ❏金池

惊闻中国著名作家何申先生因病医治无效，于2020年2月21日15时15分在承德医学院附属医院南院逝世，享年69岁。山城顿首，热河含泪。连续三日神情恍惚，无心于应对防疫自创的各种花样娱乐。敦厚、儒雅、谦逊的何申先生，总是浮现在我眼前：或写作，或题字，或哼唱京剧。

我跑去问热河泉，都说热河化病，为何不能化解何老之疾，她呜咽着说不出一句话。我问磬锤峰，都说磬锤镇妖除魔，为何不能赶走何老的病魔，他倒垂向我揖手。我问遍了燕山的大小山头、塞北的宽窄河流，它们都在为失去这位鸿儒大师而扼腕痛惜。

  我与何申先生的相识，犹如千里跋涉拜会长白山天池。早已久仰大名：河北“三驾马车”之一，5部长篇，百余部中短篇，《年前年后》获首届鲁迅文学奖、《村民组长》《信访办主任》均获《小说月报》百花奖、连续三次获得河北省文艺振兴奖、《人民文学》优秀作品特别奖、1993年度“庄重文文学奖”、多次被评选为当代最受读者喜爱的百名作家之一等等，无一不令我高山仰止。

       午休闲暇时光，漫步校园，每每吟诵何申先生所做《承德医学院赋》：“承德医学院，物华天宝，人杰地灵。紫恒当空，仙道普宁。夫天下苍生，食五谷而生聚，饮百泉而劳作。然四季更替，风寒溽暑，侵肌伤骨，总有疾患瘟疫骤生。遂有良医济世，百草入药。扁鹊华佗，万代敬仰。继有现代医道，成学科院校，中西相辅，育桃李万千。建去疾雄狮，救死扶伤。再造人生，诚为万千黎民百姓之大福也。天地灵光，岁月无疆。一座学府，云汉皆章……”我像个小弥勒礼佛一样，满怀崇拜。

第一次得见何申先生真容是2012年9月29日在罗兰咖啡馆。罗兰咖啡馆是承德市著名诗人、广告人、诚信商人罗世红创建的一个可以抱着一本书发呆整个下午的地方，是文人雅集之所。有幸在此聆听何申先生的创作谈。观瞻了先生为罗兰咖啡馆题写的牌匾，聆听着先生天津口音、承德口音交相的话语，暗中细细端详那雍容的面庞和智慧的脑门，更加确信了之前的猜想：一等忠襄公钮祜禄和珅转世。我像落在草棵里的一只麻雀，仰视着开屏的绿孔雀。

      令人难忘的是2016年7月“潮河情•滦水行”京津冀三地作家记者大型联合采风采访活动，此次活动是由中共承德市委宣传部主办，市文联和承德晚报承办，旨在挖掘承德人民历年为保护“京津两盆水”水源地所做出的努力，反应百姓阻沙源、保水源的感人故事和不求索取的奉献精神。7月5日至12日活动期间，有幸同河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何申先生同乘一辆车，赴丰宁满族自治县的潮河源头和滦河发源地孤石牧场、滦平县苇塘村、宽城满族自治县喜峰口水下长城、抵达目的地天津“引滦入津”工程纪念碑，历时9天， 行程1600公里。我像只喜鹊叽叽喳喳蹦跳在大天鹅左右。

      何申先生像一尊落地佛坐在我们中间，和蔼可亲，平易近人。行车途中，他讲到二十世纪末去北京开会，和同行的人大代表一起经过地铁口，看到很多人围着一个书摊抢购一本流行小说，心想也买本看看到底有什么独特之处如此吸引人，挤近拿起一看，作者：何申，再仔细看看内容，真是自己写的。可见何申先生当时的名气之大，作品接地气、抓人心也略见一斑了。

     何申先生每到一处采风点，都认真倾听当地百姓讲述阻沙源、保水源感人事例，我们看到的他看到了，我们听到的他听到了，我们看不到、听不到的，他也能看到、听到，无比敬佩先生非凡的智慧和洞察力。采风采访期间，日程安排紧密，舟车劳顿，历经坝上夜间十几度的清凉和津沽40℃的酷暑温差的巨变，我这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到最后都有点打蔫，何申先生始终精神矍铄，健步如飞，侃侃而谈。同行的作家记者无不由衷佩服何申先生的体力和精力。

在丰宁满族自治县小坝子乡采风采访，作家记者分组走家串户，全方位深入了解从绿草如茵到沙化石化再到退耕还林还草，老百姓的真实感受，已经是下午一点半了，大家还意犹未尽，还在忘我工作。坐到餐桌旁，顿时都觉得饿了，虽然不能说是风卷残云，也算得上拨云见日，等菜期间，何申老师躲在角落的一张椅子上，静静的在餐巾纸上写诗。主食上来了，我去请他，因为尚未完成，他不肯归座，待闫主席的集合哨吹响，何老先生才匆忙回到座位吃了几个饺子，就急忙上车了。我想把剩余的饺子打包带上路上给先生吃，碍于面子，欲打又止。行车途中，我看到何申老师从背包里掏出一把炒熟的黑豆，塞到嘴里慢慢咀嚼。当时万分后悔没把饺子打包带上。

      何申先生有一首诗：“我家主食黑又圆，乍看回到解放前。幸亏不闻江河曲，否则老汉泪涟涟。紫米小玉大黄米，绿豆红豆荞麦面。可口还要有搭配，雪白豆渣软又鲜。多种粮食磨成粉，豆渣当水做成团。手指钻出仙人洞，大火蒸成黑塔山。腾腾热气端上桌，咬上一口糯微粘。酸酸豆汁炒咸菜，如此晚饭不简单。饭店大餐今易得，土法窝头很少见。为人亦是此道理，内贤古来是大贤。莫道黑塔形不美，营养尽在谁不馋？”何申老师挨过饿、受过苦，倍加珍惜粮食，从不挑食，热河山水生长出的粗茶淡饭养育着这样的一位鸿儒大家。

      何申先生这匹驾辕的白马，有了何夫人的精心呵护与陪伴，才有日行千里的力量。在一次一日行程的采风活动中，有幸与何申先生和夫人一路同行，亲眼目睹何老夫人与何申先生互相关照彼此爱护，在中途下车休息期间，他们或捏肩，或推背，或按摩，无不体现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秘境。我像一只心怀妒意的花蝴蝶，在一对黑牡丹上方飞来飞去，不敢轻易落下，更不知道该落在哪一支。用手机为贤伉俪拍了张照片，却始终没敢与他们合张影。

  去年春节，何申先生在采风群里发了一诗：“己亥初一日，春明且景和。丽阳照万里，北上拜大佛。车流胜江鲤，香客步步挪。今朝且遥拜，改日再驱车。转过山庄门，人临冬热河。碧空千里远，群山多雄勃。关帝忠义庙，今年免烟火。清朗烛光起，春秋书篇索。合掌拜关圣，威名镇三国。祐我众亲朋，护我好生活。二仙居边树，粉彩金黄多。人登虹桥上，凌化小冰河。倚栏留身影，棉装明白说。人在正月里，春风尚几何。感恩新时代，岁月会唱歌。昨夜春晚好，今朝笑声多。远望天津卫，近观我热河。故乡与他乡，皆是我的歌。城南有瀚府，那有我的窝。滦水东流去，猪年好快活！饺子端上桌，美酒畅快喝！再祝友朋好！喜事多多多！”他乡作故乡，娴畅豁达、安适祥和溢于言表。2019年12月26日，还在朋友圈里上传了他的书法作品《木兰辞》。驾辕之白马怎么就这么急的换乘了仙鹤呢！

     今天是二月二，龙抬头，读着先生2019年3月8日在《今晚报》上发表的《二月二，龙抬头》不禁几度潸然泪下，“二月二，龙抬头，龙抬头在天上。”泪眼婆娑中，罗汉山轻轻告诉我：“苍天让他走，必有别用！”我抬头，看到一匹骏马驰骋云端，变成了一条龙，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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