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的一幕画面映入了我的眼帘,让我感动不已。
阴沉的天空稀稀拉拉飘下了朵朵雪花,长年坚持晨炼的老人们依次排开,梁祝乐曲伴随着数九的寒风在小区操场上响起,杨式太极拳开始了。
哼拉气喘的小老张像往常一样排在队列中间,伸腿拉胯地打着那并不标准的二十四式太极拳,揽雀尾随腰转身之际,发现一个妇女拿着一条红围脖默默地走到小老张面前,两人面对面站立,小老张像被驯服的宠物,自然地接受她的摆弄,围脖一圈一绕细心地系上,双眸对视,无言答对,一切都显得那么和谐,系好衣扣,整正帽子后,她悄悄地走了,没有带来一滴滴声音。只见稀稀拉拉的雪花飘落在红围脖上融化。
多么温馨的画面啊!今晨天冷有风别再冻感冒了,此时无声胜有声,一条围脖,一个眼神,知心、知恩、知遇、知爱。
她是谁?因为戴着口罩,包着同样红色头巾,是女儿?还是老伴给我留下了猜想。
这还要从50多年前说起。
小老张今年70岁,1968年中学毕业后分配到山西李家村插队,一组五人住在老乡滕出来的窑洞里,他是知青群体里的小矮个。
最初,生产队照顾他去放羊,一双胶鞋踏遍村周边布满荆棘的山梁,随着羊群的颠跑,半年下来胶鞋己露出了脚趾头,鞋子破了漏进土渣时常隔脚,坐下来磕磕倒掉,再摘些掛在荊棘上的白羊绒垫进鞋坑里,又暖和又绵软,后耒他发现村里许多家有纺车,妇女们都会纺线,1就多了一个念头,朵朵白羊绒掛在荆棘上经风吹雨打己很干静,就每天采摘些,日积月累竞存了两大麻袋羊绒。
挥舞了两年羊铲,踏遍了村前山后的沟沟坎坎,荒野中穿破了不知多少双胶鞋, 羊圈里不知多少夜晚呵护羔羊待产,油灯下有多少不眠之夜把日记写完,枕边旁的课本翻了又翻。老天垂怜勤快之人,时来运转,村办小学缺老师,小老张便开始手持教鞭。 在狹窄简陋的一个窑洞内教两个班级,昔日因村里老师如流水一般,娃娃上学时断时续,学龄参差不齐,只得分大小班上课,两块黑板,大班朝南,小班朝北,相背而坐,小班讲完课做作业,再讲大班,相互交替,冬去春来,板擦用坏了一个又一个,狭窄的窑洞中粉末飞扬,在透进的一点阳光照射下像宇宙的尘埃,转眼就是六年。
六年中,一组五人有的病退回京,有的招工进城,只剩下小老张一个孤苦伶仃,每天除教学外,还要照顾年迈体弱的老房东,早起,到山下挑水,弱小的身躯担在肩上,水桶磕磕碰碰,傍晚,爬在炕头点灯熬油审批作业,蚊蝇嗡嗡痒痒,房东老两口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夏季帮他编艾草薰蚊子,冬季帮他烧炕挡寒风,也常常给小张端过一大碗刀削面,大娘见他存有两袋羊绒就帮他纺成一轴轴毛线,又买来红颜色漂染,一掛掛凉晒在院中迎风漂动。
老两口膝下独生爱女名叫小青,在一处院里同知青们一起慢慢长大,当年的小丫头变成大姑娘,如今其他知青都走了,孤独的小张与小青成为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伙伴,小张探亲时从母亲那学会织毛衣,回村后教给心灵手巧的小青,两人对座把一掛掛的毛线缠成线团,一缠一绕,红红的毛线球饱含着内心的温度,可谓红线传情,一针一线,日月如梭,长长的红围脖蕴藏着千絲万缕的牵挂。终于织成两条红围脖将两颗心照不宣的心连在一起。
1977年11月恢复高考,小张以优异成绩被北京师范学院录取。
1978年2月26日,李家村口,等候一天一次去县城的公交班车,小张回首望着生活八年的窑洞对小青深情地说:毕业后我一定回来接你,小青重新将红围脖给小张整理好,轻声耳语请记得:天冷了,多加衣,别感冒了!如果你不幸不小心打了个喷嚏,请记得,那一定是我在想你哦!班车你慢点来,我们要说的话还有许多!
斗转星移,书信往来,四年后小张心无旁骛,信守承诺,有情人终成眷属。
只是毕业后从事教学数十年,与粉笔抹结下不解之缘,退休后落得一个气喘的毛病。
晨练雪霁, 红围脖引出来的故事。
老来相伴,是缘分,不是猜想,是彼此的坚守与掛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