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痒痒”还魂记(小说)

李亚平 2022-1-6 183

“二痒痒”  还魂记

            李亚平 

            三

历史潮流想流哪儿就流哪儿,谁也甭想让它改道。这不是,三十年的河东,挪到了四十年的河西。原来一直在农村居“龙头老大”地位的供销社,不消多少时光,也变得“倒头趴垄背”。“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其实,陈志和对代销点被栉次麟比的个体小卖部取而代之,倒不是十分介意。因为,他总觉得桦树沟这座庙太小了,已经放不下他这尊佛。他想到海阔天空中,去圆他的“明星”梦。玉梅的规劝,他只当作是秋风过耳,最终还是决定去山外寻找属于他的世界。

陈志和不仅“北漂”,而且“南流”。可飘来流去却是到处碰壁。一些原来的专业演出团体,不是“带死不大活”,就是彻底散了摊子,“寿终正寝”了。有些国家保留的大剧团,有的他根本进不去门;有的进去了,可谁谁不拿好眼睛瞅他。陈志和想:“我在家乡好歹是个‘角儿’,到外头算是二孙子他兄弟——三孙子!真他妈的伤自尊!”开始的时候,他也想回去,可临行的前夜,他在玉梅耳边的戏词儿尚记忆犹新:“阿庆说啦,不混出个人样来,就不回来见你。”想到此,虚荣心就又一次占了上风。

他在一些“野班子”中搭戏混饭吃,谁也不拿他当“角儿”,净干些“下三滥子”的活儿。这样,他愈发压抑。每次微薄的工资到手,原本不怎么沾酒的他,却于醉中消愁,几顿就喝个“溜光锃亮”。没钱却有虚荣,于是他又染上了赌瘾,想几把暴富。什么“掷三猴,赶老羊,顶牛子,推牌九”,还有麻将,见啥玩啥。有钱赌,没钱挖门子倒窗户借钱也耍。在外面这精彩而又无奈的世界里,陈志和原来“二痒痒”的内涵,也潜移默化发生了质的变化。“一见赌桌手指尖儿就痒痒,一见酒桌舌头根儿就痒痒”。当然,这些只有他自己心知肚明,远在家乡的玉梅及父老乡亲还不知道。因为,出来几年,他只是在过年过节的时候,打过几次简短的电话,让家里人知道他还存在就行了。玉梅的回话同样也是简短,没有那些家长里短或倾诉离别之苦的喋喋不休。

看趋势在外面混出个人样实在是不容易了,陈玉和决定回家。他跟一个还比较谈得来的朋友,信誓旦旦地借下了路费,踏上了北去的归程。家越来越近了,他的心也越来越揪的厉害。在离家5里远的地方,他提前下了车,不想在光天化日之下进村,不想让乡亲们看到他没有穿上还乡的“锦衣”。当夜幕完全笼罩时,他才向村里蹒跚挪去。

村里的灯光比他离家的时候大了许多倍,脚下的路也光滑坚硬,走去全然没有了昔日那熟悉的沙砾声响,这些,都令他有了难以名状的陌生感。不知道是谁在他家的老屋旁边,盖起了五间高大的房子。他家的院门换成了铁板,摸撞到大锁时,声音很响亮。陈志和知道双玉、玉双在县城读高中,不在家是理所当然的,可玉梅呢?疑问促使他硬起头皮,去敲旁边那所“豪宅”的大铁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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