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惊魂

文/王秀春

         2016年3月底，挣钱心切的强子不顾身体正在发着高烧，跟随村里的打工者们一同踏上了前往山西的路途。

        强子的小山村距山西有千里之遥。由于他们所乘的车辆半路出了故障，一行人被困在途中二十几个小时，车辆到达目的地的时间比正常情况下多用了一倍。当人们从罐头般的车厢里钻出来时，烦躁的心情才得以疏缓，挂在脸上的不悦也随风飘散了。

        然而，患重感冒发高烧的强子则是另一种状态。他在车里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路，药也没吃，更是水米未打牙。当人们把睡得昏昏沉沉的他叫醒之后，他边瞪着充满血丝的双眼前后扫视着车厢边拖着行李晃晃悠悠地下了车，同时，嘴里还嘟嘟囔囔地骂起街来：“他妈的！这是什么鬼地方？是哪个没好心眼的龟孙子把我弄到这里来的？送我回去，我要回家！”

        同行的人们被强子的吵嚷声闹蒙了，不由得把目光聚焦在他的身上。

        “妈的，看啥看？相姑爷子呢？要相接家相去！”强子怒火中烧。       

         “强子，你这是咋了？是不是睡糊涂了？”       

        “强子，你说什么胡话呢？怎么平白无故地骂起人来啦？”          “骂你咋啦？骂你咋啦？我还想揍你呢！我看你们一个个的就不像好东西！”强子紧绷着脖梗筋边骂边抡起铁锤般的大拳头朝着对面的人砸了过去。  

        “强子，你疯了吗？我是李沧啊！”李沧边说边向后躲闪着，眼里充满了惊恐和疑惑。

        正在人们都对强子的异常举动感到诧异之时，强子扔下手上的行李撒腿向高速公路跑去。他身轻如燕般翻越护栏后，箭一样地钻进了路边的树林，瞬间从人们的视线消失了！

         这时，人们才感觉强子的意识可能出了问题，便顺着他跑的方向追了下去。边追边喊：“强子，赶紧回来，别再乱跑了，车多危险！”可人们追了很长一段路程也没见到他的影子，一直找到天黑依然没找到。

        人们忧心忡忡地返回工棚吃过晚饭后睡觉了。这一夜，心里惦记着强子的工友们谁也没睡踏实。第二天天刚放亮，工长便招呼人们起床继续寻找强子。十几个人经过一天的苦苦找寻依然不见强子的人影。人们心里也没了底，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工长随即给强子的家人打去电话，告知了他们强子的情况。           强子的家人们一听说强子无端失踪了都焦急万分！兄弟姐妹一商量：“立即启程，无论如何也得找到兄弟！”可兄弟姐妹五人沿着强子去山西的路线找了十几个小时也没找到。打电话，强子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此时距强子失踪已经一天一夜了，亲人们在漫无目的的寻找中个个心急如焚！每个人都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求上天保佑，保佑我家强子平安无事！”

        正在众人惴惴不安之时，其中一人的手机响了。

        “是强子！”强子的二哥激动地对大家说。       

         “强子，你在哪啊？你还好吗？我们来接你了！”二哥迫不及待地问着强子，生怕他说不清自己的位置或挂断电话再次失去联系。       

        “二哥，我在沧州呢。我身上没钱了，路也走不动了，你们快来接我啊！”强子就像盼来了救星一样，兴奋和委屈一股脑涌上心头，差点哭出声来。 

        “强子啊！你就呆在那别动，我们这就坐车过去，千万别挪地方呀！”二哥叮嘱道。       

         “强子，听话，一定老实地呆在原地等着我们，听见没？”大哥也凑到二哥的手机前叮嘱着强子。

        二哥挂了电话，兄弟姐妹们火急火燎地跑到车站买了去沧州的汽车票。

        再说强子，他这两天的经历可真算得上是千难万险、惊心动魄了！自从和乡亲们跑散之后，他就慌不择路地到处乱跑，横穿高速路钻进树林一路狂奔，总感觉一个声音在追着他喊：“站住！再跑就开枪打死你！”他就像“亡命徒”一样疯狂地“逃窜”着。实在跑累了，就想找个地方坐下来歇一会儿。可刚坐下来喘口气儿，就又听到身后有人说：“在那儿，他在那儿，快！快抓住他！”他忙不迭地再次起身狂奔。

        就这样不停地奔跑着、奔跑着----汗水湿透了衣服，嗓子干渴的像冒了烟儿，嘴里起了泡-----到后来实在跑不动了，他就踉踉跄跄地朝前走，再后来，连步都迈不动了，可他却不敢停下来，因为耳边的声音一直在响：“杀了他！杀了他！别让他跑了，站住……”

        强子乘上了一辆汽车，稀里糊涂地坐到了沧州。下车后，跌跌撞撞地朝着树林里走去。        

         此时的强子已经马不停蹄“逃亡”两天两夜了。本来就感冒发着高烧的他，终因饥渴交加、体力严重透支，再也支撑不住了，就一下子摔倒在地昏睡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强子终于从昏昏沉沉中醒了过来，用颤抖的手拨通了二哥的电话……

        当家人们找到躺在树林里的强子时都被他的样子惊呆了：眼前的强子面庞消瘦、嘴唇干裂、光着脚、敞着怀、蓬头垢面、神情恍惚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有那半天转动一下的眼珠子证明他还是个活人。这哪还是之前那个身强力壮、乐观开朗的强子啊！他的惨样儿让在场的家人们好生心疼！        

         盼来了家人的强子被大家扶了起来，这时的他就像走丢的孩子见到了爹娘，一头扎进哥哥的怀里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强子在家人的护送下坐上了回家的汽车。到了家乡的城市，家人们赶紧把他背下车送到市附属医院。医生们的诊断结果是：强子因为持续发高烧导致神经错乱产生了幻觉才会有他之前一系列的异常举动（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因为身体虚弱加之长时间乘车患上了列车综合症）。

         经过几天的住院治疗，强子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了。回想起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一路惊魂，他仍然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