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 豆 轶 事 征文

cdzq 2021-5-16 387


               豆 轶 事 

                        房春雨

      

 “承德知青网”纪念“重绿碑”二十周年活动,于2020912日上午坝上活动结束,中午在我们下乡的孤山子村吃最后一顿饭。

 饭前村里拉过来十袋土豆。村书记告诉大家,此时,正是收获土豆的季节,乡亲们送给大家一些土豆, 并拿来塑料袋让大家随意装。我知道这是代表村民的心意,也让我们这个村的老知青脸上有光。更为感动的是,这即代表孤山子广大村民对老知青的挚爱,也反映了孤山子村老知青在当地老百姓心中的地位。与会的朋友们都很高兴地拿着塑料袋装起来,四十多人一会儿就装得没多少了。这时在屋里休息的石家庄朋友刚刚出来,对着熟悉的朋友,我埋怨他们应该早点出来。网名叫大兔子的说:没了无所谓。”我说:“怎么无所谓啊?这是我们村民的一点心意。”我对村书记和会计说:“快,再去弄几袋!”这是我离开村四十多年来,第一次发号施令。张书记和徐会计马上开车去地里又拉回来几袋,让每名知青都带上了土豆回家。

    土豆对我们这些老知青来说可不是无所谓,让我想起了那几年在农村和土豆的不解之缘……   

   

 丰宁坝上海拔高气温低,比黑龙江农垦区的气温还要低,冬天这里有过零下四十多度的记录,无霜期一百天左右,能生长的农作物非常少,莜麦是当地主要作物和口粮。来坝上之前我们很少听说过莜面,吃起来又有一种特殊的味道,开始吃莜面的时候很难咽。庆幸老天爷让这里生产土豆,虽然也生产甘蓝、蔓菁(一种像甜菜的硕大根茎),可土豆是唯一一种可以由秋收到秋季储存对头一年的蔬菜。看到我们的吃相,房东(大队书记张义鹏)的爱人过来,教我们用土豆掺着莜面,制作一些饭食,让我们度过了吃莜面的难关。至今我一直认为坝上最好吃的吃食是土豆莜面苦粒,暄腾腾、颤巍巍地冒着香喷喷的味道。土豆条莜面鱼子汤加点盐,既是简单的饭食,又是好吃的汤食。冬季大风过后,房东大娘总是让我们去土豆地里捡一些被风吹出来遗漏的冻黑的土豆,扔到房顶上晾干,磨成面粉,掺着莜面发面,叫二代王,是比馒头还松软劲道香甜的吃食。                             

 

  种土豆遇狍子  

   

春天,在种土豆的日子里,切土豆芽是最轻松的活儿。一个土豆切成五六瓣,要保证每块土豆都要有两三个芽坑。然后用小灰(烧莜麦秸,牛粪的灰),搅拌均匀,放在屋里晾几天,等着种。1971年春天,队里安排我去地里种土豆。我跟董叔还有他的儿子为一个组,董叔牵着一匹叫活猴的马,拴着一辆牛车,拉着土豆种子,到孤山子山后,来到大滩路边那块叫大碱坑的地。

    去的时候天刚蒙蒙亮,村子里炊烟袅袅,太阳慢慢升起,照在远处的山岗上,五彩柔美加上湛蓝的天空,呼吸着春天的气息,简直美极了,时至今日这美景我还经常在梦里见到它。到了地里有些寒意,董叔在地头点了一堆火,暖和一下身子。突然听到董江喊了一声狍子!只见离我们不远处,一只狍子站在地头瞪着眼睛看着我们。那时狍子正在脱毛,体质虚弱,瘦瘦的。我和董江马上跑过去抓它。春天的地软软的,我们跑不快,狍子也不快跑,总相差十几米,到底也没抓住它,眼看着它跑到山上去了。董叔说:你们追不上的,等草一冒芽你们就连看也看不到了。快干活儿吧。董叔赶着马犁地开槽,我拿着粪圾撒土豆种子,他儿子牵着牛打滚子封土,排成一行。平静的土地上掀起一溜轻轻的尘土。

 

活猴和黑毛风

      

快到中午,活猴马突然暴躁不安起来,而且越来越不听话。我一抬头,冲着董叔喊:“快看!”只见西北边大滩方向,闪电河上方,横着高高的一条无边的黑色云墙,慢慢地向我们这边滚过来,没有声音,但气势极其令人恐怖。离我们大约有二三十里地远。董叔说:黑毛风来了,赶紧收工!我们赶快卸滚子,套牛车。董叔让我牵着活猴马往回走。这马虽然是不到三岁,但它母亲是辕马,非常老实,小马有遗传也听话,比一般马驹子都大,就是没试过骑乘。

    在队里我经常骑马,大多数都是驏(chan)骑,它的母亲我也骑过。当时年轻,自持身高腿长,把马嚼子往它嘴里一勒,一偏腿就驏骑上了。它一蹦子贴着地皮就往村子里跑去。快到村口我赶快喊:“吁!”勒住缰绳,可它就是不听话。春天村子里为了砌院墙,路边堆放了好几处石堆,一旦碰上或者摔下来后果不堪设想。我赶快腿脚全上,别到活猴的前裆,使劲勒缰绳,马还是不听话,但让我把它硬掰到村口的大麻地里。活猴急了,不断前腿一下蹦起来立钦踭,落下来踢腿尥蹶子,还弓着腰四只腿蹦起来。我死死勒着缰绳,马头和我的肚子都贴上了,把它腰也用双腿夹的死死的。看来谁也不服谁,人与马较上了劲。突然它又尥蹶子,落下时前腿落空,跪在蓬松的土地上,我们俩都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它又蹦了起来,我就躺在它的肚皮底下,手上缠着的缰绳赶紧松开。它抬着前蹄瞪眼看看我,我的右手流着血,下面撕裂了一个大口子(至今留下一块很大的疤痕),马蹄子没落到我身上,而是落到了我的身体旁边,嘶叫着往村里跑去。我赶到队里马棚,看到活猴静静地站在那里仰着头。我捡过缰绳把它拴在马桩上,真想狠狠拿着棍子打它一顿,但最后还是忍住了。只是摸了摸它的头,骂了几句,还喂草料给它吃。

这时黑毛风已经压到头顶,我赶紧跑回屋里把门关上。同屋的宋德祥、高英男也回来了,找纱布帮我把手包了起来。外面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天一下子暗了,屋里也黑了下来,点上了煤油灯。空气中夹杂着有点土腥的味道,大家坐在床上谁也不说话,静静地听着大自然的咆哮。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外面的声音慢慢轻了,最后落下淅淅沥沥的大雨点,掉在地上是一个个黑点。坝上的“白毛风”(风夹着雪),“黄毛风”(风夹着黄沙)我们都经受过,但是“黑毛风”(风夹着黑土)在坝上几年就经历了这么一次。

看着天放亮了,赶快做点土豆丝汤,吃着早晨做的莜面锅饼。这时队长不失时机的喊起不断升高的“出工了”长调。地多人少,春耕时间紧哪!下午我们又排起了一溜,拿着粪圾种土豆,活猴再也没发脾气。那天回家天都黑了,董叔不让我再骑活猴,但我坚持骑回村。活猴慢慢地、慢慢地走,非常老实。看来中午活猴也是让黑毛风给惊着了,那天它落下蹄子并没有踩我。在我选调回城之前,除了我再也没人敢骑它。可不是嘛,乍一听“活猴”这名字,就知道是一匹调皮的马!

    坝上的空气温湿透亮,尤其是到了秋天的晚上,躺在山坡上,你搭眼儿那么一瞧,满目璀璨,星星好像能摘下来……

   选调回城以后,我在蔬菜公司工作,这才知道,只有坝上种植的土豆退化变异最小。所以全国种植土豆种子,都会到黑龙江的克山、张家口的张北,承德的围场、丰宁等高寒地区选土豆做耔种。最近钟南山讲土豆是增加身体免疫力、保证健康的十大食品之一。一想到这里,我就佩服坝上人的智慧,感念给我们做饭,送吃食的老乡,感谢上苍赐予我们的天物一一土豆,更体会村里送我们土豆的意义。我们不会忘本,我们会记住上山下乡的日子,记住乡亲们这份情意!  

 

本书编委、责任编辑:房春雨,与共和国同龄,承德铁中1966届初中三年级毕业生,196810月初下乡到丰宁县大滩公社孤山子大队,19717月选调回城,在蔬菜水产公司工作,励志本职工作,为承德市的蔬菜、水果、水产协调供应做出过积极努力,曾任公司副经理至2009年退休。

 

                       (后排左起第一人为作者房春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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