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德知青网‘重绿杯’美文大赛”参赛作品选（32）

吾乡

           金雄

      清晨的孤山子，天是那么澄明剔透，朝霞映红了东边的天际，空气中弥散着田野的芬芳。金秋时分，坝上已有些许寒意，也挡不住纪念“重绿碑”二十周年活动的“还乡团”知青们久别的激情。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尽管昨日旅途辛劳，人们依然纷纷早起，天才蒙蒙亮院子里已经熙熙攘攘。老乡们忙着给女知青“收秋”，摘豆角、撧向日葵，砍莲花，往袋子里装大倭瓜，憨厚地笑道：“院子里有的是，种了就是要吃的嘛。”男知青们则比较懒惰，与老乡聚在院子里聊天，山南海北，海阔天空，追忆那些在村子里曾做过的好事和坏事。

         闲聊时，秋风问我回过下乡的村子吗？是啊，我回去过，但是……但是我的村子呢。我下乡在建设兵团，在完达山里一个个小小的村子里。村前村后都是无尽的树林，只有一条砂石路通向外边的世界。知青去之前老乡还不到百人，多是早年间闯关东的胶东人的后裔。随着知青的到来，人口一下子膨涨起来，最多的时候有一百多号各地的知青，小小的村子里居然可以听到五湖四海的方言。

     这百多号知青在这山旮旯里一呆就是几千个日日夜夜，直到兵团解体移交地方，众人各回各家。 

     大约二十年前的冬天，我出差去邻近的城市，抽空回村去了一趟，那已经是离开村子二十多年了。说是邻近也有二百多公里，大概和承德到北京的距离差不多，况且还没有高速公路。山重水复、路途遥远是阻隔知青们回乡的障碍，以后许多年只有零星的人回去探望。大滩离承德不远，当年要走两天如今只须两个小时，这也是承知们回乡的便利条件。我们则没有这便利，那时候我们回家至少要坐两天的火车，这可是实实在在坐在绿皮火车上的两天。虽然现在交通已不可同日而语，大概仍需要两天，小地方没有直达车，算上换车的时间也就差不多了。我回村的时候，村里几近荒无人烟。知青回家了，老乡也回家了。许多先辈闯关东的胶东汉子又闯回了胶东，余下的也都离开了这片本不属于他们的故土，搬到更舒适便利的场部或者县城去了，据说只剩下六户还在坚持。幸好我遇到了六户中的一户，当年木匠的女儿和女婿，也亏得他们还能认识我，我离开的时候他们还是抹鼻涕的小孩。 

      此后的这些年，从零碎得到的消息知道，最终村子没了。农田被承包给外来的“地主”，为了扩张田地，房屋被夷平，树林被滥伐。所有的人都搬走了。几年的时间，那里真的什么都没有了，除了依稀可辨的废墟。

      步入中年老年之后，我也结交了诸多同龄知青朋友，每每说到下乡之事，都有回乡去看一看的冲动。然而尽管冲动，却难有承德知青这般对那生活过的故土执着的眷恋。

平心而论，我与承德并无多少交集，而在结识承德知青们之时，即被他们的淳朴和执着所感动。无论是下乡在丰宁坝上的大滩或者是围场的牌楼，以及坝下的蓝旗卡伦，承德知青们始终尽自已所能，关心和回报着那片土地和那里的乡亲们，重绿碑即是他们所做的榜样。

这次纪念“重绿碑”二十周年活动一呼百应，五十多名知青不顾年老体弱，争相参加了活动。当别人还生活在口号和空想里的时候，他们早已把对故土的关怀付诸行动。

公元1079 年，与苏轼同受乌台诗案牵连的王巩被贬广西宾州。灾变之时，家人纷纷散去，只有歌女柔奴毅然随往。数年后王巩北归，苏东坡设宴接风，席间东坡问岭南蛮荒之地应不好过，谁想柔奴淡然答道：“此心安处，即是吾乡。”苏轼闻言大为感动，即席作《定风波》一阕。词曰：

常羡人间琢玉郎，天应乞与点酥娘。

尽道清歌传皓齿，风起，雪飞炎海变清凉。

万里归来颜愈少，微笑，笑时犹带岭梅香。

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时光如一条长河，人生在长河中流淌。所到之处，不管是爱还是憎，它都是人生中的片段，它都真实地存在过。各人也许有不同的感受，却都无法抹去这个存在。而我的村子已经不复存在了，在现实中不存在了，在地图上也不存在了，仿佛像随风而逝的树叶。建设它需要数十年的努力，毁灭它只需瞬间。

    秋风无意间问我的话，难免又勾起心底一丝淡淡的忧伤。别了，那个遥远的小山村，它只存在于我们的记忆中……

卫星照片中我们的小村

 2009年我们的小村

 2013年我们的小村

  2018年我们的小村 

    2019年我们的小村 

作者：金雄，网名：老熊 ，男，北京人，1969年赴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当知青，1974年回到北京，在国企当工人，1977年上大学，1982年分配到地矿部计算中心当工程师，直至退休。

“承德知青网‘重绿杯’美文大赛”由承德巴特销售有限公司根据大赛奖项，提供以下不同档次的巴特酒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