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前篇

老何 2016-6-5 1783

本帖最后由 静心境阔 于 2016-6-7 10:23 AM 编辑


乡间试笔


我下乡第二年,当了报社和电台的通讯员,公社和县有关部门隔些时也抽我去写材料。开全县知青讲用大会,我当材料组长,带几个人没黑没白的写。说来也怪,有人一沾材料就怵头,我则一见稿纸就亲切。但几个会开下来,看着一堆稿子,没有一个署我名字,心里也不平衡,暗想,都为别人做了嫁衣裳,啥时也为自己写一把。

去县文化馆故事创作组,小屋整洁,一桌一床,朋友在静静的写。好个羡慕。朋友说你也来写。我问行吗?说太行了,你那么能讲故事,还写不了。我就动心。在那之前,我们知青还有老大学生中兴起讲故事的风。在乡下是收工后,几个队的知青聚一块听谁讲诸如“一双绣花鞋”那类的故事。在县城,已分配工作老大学生们晚上也凑到一块讲。在大家公认的几大“讲手”里,我地占有一席。日后想来都不好意思,一屋炕上炕十来人,不乏北大清华的高材生,却都聚精会神地听我一个小初中生白话。归根到底还是文化生匮乏,又都是单身汉,只当是饭后消遣吧。但这也就锻炼了我的嘴和手,嘴是能讲,手是能写。以我的感觉,嘴是源,手是流。只有嘴能或大声或小声或自言自语,甚至不出声在心里念过,手才能写出来。


然后就参加县文化馆组织的革命故事创作培训.班。那时不许提小说、散文,认为那都是资产阶级的东西。可几天下来,连文化馆的老师私下里都跟我说:故事创作与小说创作区别不大,我给你找几本早先的小说看,提高的快。

我看了些小说,很感兴奋,很快就写了一篇,名字叫《渠水长流》,三千多字,写的是乡村搞小水电建设的。这种生活我有,大冬天下水里挖沟。但内容必须有阶级斗争,还是让我很伤脑筋。因为在干活中凡是成份不好的本人或子女,都不偷懒,也不敢偷懒。初稿拿给公社文教助理看,他说你这里没有阶级敌人搞破坏,这就是没有阶级斗争观念。没办法,我就编了一个地主搞点小破坏。拿到县文化馆,朋友说一看那段阶级斗争就是瞎编的。我说要不就抹了去,他赞成,我就又改了回去,他看了又说:搁早先,你还真是块写小说的材料。

然后我就留下帮着出“某某县文艺”第一期。不是铅印,是打字,我负责校对和印刷,用当手摇印刷机,再装订。那是那个县有始以来出的一第本文艺刋物。也是我第一次署上自己名字的的第一篇文学作品。时间是1972年。



顺其自然


1973年实行“考试入学”〔因出“白卷先生”转年不考了〕,我考全县第一,被河北大学中文系录取,1976年毕业,因承德是贫困山区,又被分配回来成了干部,随后就在这儿成家。

和我一起插队的同学都回天津了,我也想回,但很难。1990年我参加全国业余文艺创作者座谈会,才进丰台宾馆报到,中国文联一位中层领导就笑:你来的正好,大会闭幕报告还没人写呢!在那之前,我当了六年承德地区文化局长,与中国文联多有往来。结果,被抓差,开会到晚上,别人聊天我干活。和我同房间的是省文联带队的,发现后说:像你这样的,又能写小说又能写报告,咱省文联正缺呀。会议结束后,省文联就协商调我,但承德这边不同意,说这是人才,不放。

当时我任地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中篇小说已发表不少,又改成电视剧影响不少。1992年春天,我回津探亲,一时心动,来到天津市委宣传部,表示想调回。人家一听,非常欢迎,一位副部长亲自接见,当即表示,眼下文艺处长的位子空着,你来干,另外再给你个偏单。把我乐够呛。回来却出了差头,我爱人是承德本地人,她和她娘家人不愿意,后提出去也行,因她是电力局职工,必须进天津电力局。这可难了。为此拖延了几个月,我老母亲病故;此时我的两部电视剧又开机。一通忙乱,加之也有点舍不得离开写乡村小说的环境,竟然把调动这事给冲淡,乃至不了了之。

后来我的小说发多了,进入作家行列。可我与其他人又不同,我还能行政工作。有一阵,河北省委宣传部、中国作协都曾有意调我过去。当然,过去就写不成小说了。但那样我也想去。说实话,那时我还没想这辈就搞写作。再者,我是1984年的正处级,列入地级后备队,省委党校青年班都去过两次,同班同学差不多都提拔了,对此我也不是没有想法。

真就邪了门了,我曾特别想的回天津,调省里,进北京,职务提升,都不成。可这期间,我没怎么想的,我的小说却屡屡获奖,直至获了首届“鲁迅文学奖”。到1998年夏天,我想通了,这大概就是我的命,顺其自然吧,正赶上要写部长篇,借机会我找上级辞去了行政职务,那年我47岁,然后就回家写作到现在。

那时,我是承德日报社社长。辞了职务后,有工资,别的都没了。出门骑自行车,来朋友自已掏钱请吃饭、买进避暑山庄的门票。现在看很正常,可当时,一个正处级的干部,像我那样的,绝对没有。


2016年5月







最新回复 (2)
全部楼主
  • 热河老李 2016-6-6
    2
    写别人,写自己,都是大实话。听着实在,看着厚道。
  • 静心境阔 2016-6-7
    3
    读来很亲切,也很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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