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神 秘 的 旅 途

                      （二）

 大约是第四天的早上，我们在淅淅沥沥地雨声中到了广东省的省会——广州。虽然仍是细雨蒙蒙，但明显地觉得穿着棉衣有些燥热了。列车慢腾腾地从市区中驶过，好像有意让我们细细地观赏一下街景。列车在广州站停了一会儿，看见很多新兵都下了车，估计他们是到了目的地了。我们呢？我们去哪?谁也不敢问。列车继续慢腾腾地前行，出了广州站不远，就看见一段短短的马路，后来知道，那是环市中路。似乎广州市区有不少小丘陵，挡住人们的视线，除了满眼皆绿、看见几辆车外，看不见什么风土人情。列车很快就驶进了一段山坳，不远处的头顶上架着一座小桥，过了小桥就是一座铁路的货场。不知为什么，这个地方给我留下了极深的印象。谁也没想到，十二年后，我就在这个桥边上的一个大院里永久地安了家！

 列车慢慢腾腾地走了三个多小时，时近中午，才在一个很大的车站停了下来。全体新兵下了车，排着队走进了一个大大的仓库，这个仓库足足能容纳五六百人。我们在里面吃了午饭，大家边吃边猜测，估计是到了部队了。这里离广州不太远，要是能在这里当兵就好了。

 吃完午饭，还是没有出发的消息。接兵的李连长忽然点我的名，要我教大家唱歌。我有点儿懵，又有点儿受宠若惊，硬着头皮站起来，拿着黄排长给我的歌本，指挥大家唱起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大约三点钟，哨声响起。接着，听到李连长大声呼喊：“背好背包，准备上船！”上船？大家惊了：还要走啊？坐船去哪啊？别是去海南岛吧？那可是天涯海角啊！要是去那可就倒了霉了！大家边小声议论着，边排着队朝仓库后面走去。

 拐过墙角，大家“啊”地一声叫了起来——一艘巨大的轮船横在眼前！原来我们是在港口码头的仓库里坐了几个小时，大家竟然不知道！

 乳白色的巨轮像一座高大的楼房，船首上写着两个鲜红的毛体大字：“红旗”。新兵们排着队走上甲板，我们被安排在甲板下面一层的统舱。长这么大，第一次坐轮船，而且不知道目的地是哪里，心里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又兴奋、又忐忑不安。汽笛一声闷响，轮船起航了。大家挤在舷窗边，看着珠江岸边的景色。珠江是祖国最南边的最大的江，据说珠江水的蕴藏量很大。河道很长，天色黑了以后，轮船才走完黄色的江水，周围的水变成了蓝色，大家知道，这是出了珠江，到了伶仃洋了。张杰拿着地图册，大家围着他看，忽然他高兴地叫了起来：“等一下还要过香港哪！”香港！那可是敌区啊，现在还被英国人占着哪！我们是运兵船，英国人会不会袭击我们？大家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答案。渐渐地，从舷窗里远远地看到了一片灯火通明的城市，大家不约而同地喊道：“香港！”正想看个仔细，忽然，从舷窗外“忽”地降下来一大块帆布，把舷窗整个给挡住了。这是船上事先准备好的，故意不让大家看。大家无奈，就往甲板上跑，想上去看个清楚。没想到，接兵的干部都把在楼梯口，不放一个人上去。

 大家无可奈何，只好躺在床上。十点整，一声哨响，熄灯了。大家听着波涛拍打着船舷，在一阵阵“哗哗”的巨响声中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天亮时分，吃过早餐，我们仍然不能上甲板，大家一会儿挤在舷窗边看着波涛翻滚的大海，一会儿无聊地打扑克，直到下午。

 下午四时许，轮船又响起几声汽笛声，我们估计快到目的地了。这时，接兵的干部才放我们上了甲板。站在甲板上，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大家深深地透了一口气。放眼望去，我看见就在船首右方不远处，一座小岛出现在眼前，岛上稀稀拉拉地坐落着几座房子，山顶上一座白色圆圆的房子特别耀眼，估计是观通站一类的军事设施。大家站在甲板上猜测着：这不像是海南岛，海南岛不会这么小。可是究竟是哪呢？

 轮船慢慢地转过身来，大家又一次惊呼起来：大陆！在我们眼前，浮现出了一座城市，近处的港口上船桅林立，远处一座座楼房——难道是海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