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冰封的小溪开始融化了,大山随着潺潺的流水声变得一天比一天美丽,山里呈现一片生机。先是满山的山杏花,争先开放,白色的梨花后面紧跟着粉红的桃花,再就是不知名的山野花五颜六色争奇斗艳,连崖壁上的松柏树也变得翠绿了。山里的花我最喜欢开花较晚的山丹丹花,也有人叫他杜鹃花,多有红色也有白色,大多长在山崖上,一丛一丛的,虽不妖艳却显高雅,花期也长,能开一两个月。可惜,那时面对着这美丽的景色却不懂得欣赏。

随着草木的萌生,连家畜也分外活跃,队里的一只牛为了几颗小草从山崖上失足落下折断了腿,人们把它抬到河边宰了,每户分了几斤牛肉。这是我们进山后第一次吃到肉,也是当年下乡集体生活中唯一的一顿肉食,至于这肉是什么味儿,反而没了记忆。从冬到春吃的最多的还是红薯,柳河粥和玉米面饼,蔬菜就是父母托人捎来的咸菜。那时嘴也馋,老乡无论是谁,只要给个示意,说一声:到我家吃吧,马上跟着就走。不管真请还是客气,老乡家大多都有菜窖,储存着白菜、老窝瓜、干豆角、干白菜,还有各种干瓜条,虽然粮食不够吃,也见不着肉和油星,餐桌上要比我们知青丰富多了。山里种啥吃啥,不产大米,也就见不着大米,小米做成捞饭,为的是用米汤孬菜省油。老乡家家都养猪,家家都卖猪,只割下几条挂在房檐下做成腊肉留着春节才吃。别看没有肉,就是那窝瓜汤,干白菜也让我大开胃口。日子长了村里岁数大的也把我们当成了孩子。知青户后边住着五保户魏家老太,那是我们常去的地方。每次去,大娘都会拿出水果、干果给我们吃。他家最好吃的是自家酿制的大酒坛里舀出来的山楂汁,那鲜红的颜色,闪着光泽,尝一口黏糊糊的,甜甜的酸酸的。因为酿制时里面放了点酒。山楂与酒的香气融合在一起,就是现在想起来也让我垂涎欲滴。当时我们的邻居还有一家姓王的,是个富农,由于出身关系很少去他家,有一天路过他家老远就闻到肉饼的香气,走到她家门口时正好在院里与他家的客人说话,看到了我,让我进去,我还假装有事推辞,大娘跑出来拉了我一把,我就势进屋坐在了炕头上。唉!多没出息。那是人家招待亲家的,连他的孩子都没吃上一口。大娘伺候着我们也不上桌,在这两位慈祥善良的老人面前,我做了回赖皮宾客。现如今那些老人大多都已过世了,他们的音容笑貌我一生都不会忘记,无以报答,只有无尽的哀痛和深深的怀念。

待续

2009-4-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