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情(26)知青馋肉了

金风玉露 5月前 59

         木兰情

                  魏树人

二十六 知青馋肉了

      一晃知青们来了有半年了,凡是队里大环境好些,知青自立能力较强的,生活还过得去。但时间一长,几个月不见荤腥,多数人熬不住了。青年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嘴馋就是缺营养,要想改善生活就得想办法。在浩赉四队,别看都是男生,在老队长的关照下,日子安排得井井有条。为了帮助知青改善生活,队长老伴送来了一只下蛋的母鸡,每天准能捡一个蛋。春天队里又给青年抓了两只小猪崽,在它圆滚滚的身上布满黑白相间的花斑甚是好看,所以郭全振给这对小猪取名叫“花花”。在四个单身汉中忽然增添了两个可爱的小生灵,给知青们的单调生活带来不少的乐趣。

       这对“花花”成了郭全振的宠物,他给两只小猪脖子上系上红布条,每天收工回来都要和“花花”玩上一阵,有时还给“花花”洗澡挠痒痒,用木棍塔独木桥训练“花花”练杂技。“花花”被郭全振训得有了灵气,只要见了郭全振,小尾巴一甩一拧的立即欢势起来,郭全振怎么摆弄也不叫唤。

       那时知青们的生活相当艰苦,鸡蛋是日常最好的补品,可是每当郭全振在家值日,鸡就不下蛋,大家都很纳闷。后来才知道,母鸡一叫,郭全振就到鸡窝等着,捡一个趁热就给猪磕一个,全给“花花”改善伙食了。赵永根弹弓打得准,有时替羊倌放羊常打些家雀、山老鸹之类的小鸟,郭全振也都犒劳了“花花”。以后“花花”吃惯了带毛的,竟然窜到隔壁队长家,追逐刚孵出十几天的小雏鸡,在老母鸡的眼皮底下一口一只,等队长家的孩子找上门来,知青们才知是“花花”惹的祸。“花花”欢蹦乱跳,郭全振就高兴,“花花”一有病,郭全振准打蔫。有一回知青们和郭全振开玩笑,这个说,猪是你儿子爱得这么着迷,那个说,再爱过年也得宰。郭全振一听竟急了,顺手抄起砍柴的斧子……,大伙一看他认真起来赶快说,不宰不宰闹着玩。到了晚上,各自铺好被窝,只见郭全振的被窝鼓鼓的,掀开一看,竟是两只小猪,大伙不干了,嚷嚷着绝不与猪同炕共枕,坚决要把猪轰出去。郭全振一气之下真的搂着猪到隔壁的柴屋去睡了。

      知青家的猪好像和社员家的猪不一样,几个月后人家的猪都长大了,可是“花花”就是不上膘。它们身材矫健,动作机敏,与别的猪大相径庭。土豆播种后全队的猪都集中赶到山里去放,天快黑时才回来。猪群一进营子就散伙,各奔各家的猪食槽。“花花”比谁跑得都快,最先奔向第一家抢食吃,等人家的猪一到,马上奔向下一家,就这样天天抢吃抢喝,跑回来也吃个差不多了。别人家的猪吃饱了都进圈,唯有“花花”不愿进去,到处闲逛。其实知青的猪食一点也不比别家的差,“花花”偏偏养成了掠食的坏习惯。生产队的猪场就在知青屋对面,栅栏门有1米多高,里面养着十几头大猪,平时只要猪场一开饭,“花花”准到。“花花”先往后潲,然后一段助跑,突然四蹄腾空,一跃就从栅栏门上窜了进去,那么多大猪也奈何不得,等吃美了再一跃窜出来。

      天热了老母鸡开始抱窝,知青户虽然抓了两只小猪,但要想改善伙食,总不能花钱买鸡蛋吃吧。于是大家求队长请乡亲们帮忙孵小鸡,老队长爽快地答应了。那时正轮上李泓舢在家做饭,他挎上一篮精心挑选的鸡蛋,从营子南头挨家挨户去串,凡是有抱窝的母鸡,就往母鸡肚皮底下塞上几个鸡蛋,一趟下来,几十个鸡蛋全找到了鸡妈妈。

        俗话说,鸡孵鸡二十一,果然二十来天各家的小鸡都破壳而出,知青们高高兴兴地到各家抓小鸡。送鸡蛋时知青们特意做了记号,可是孵出来是一大群,早就认不出来了,婶子大娘们快人快语,青年们随便挑吧。于是大家专拣个大欢势的抓,大家你捧仨他捧俩,欢蹦乱跳地回了知青屋,往地上一撒竟是一大群。  

        广大知青为了过好自己的日子,人多的知青点基本上都养了猪,喂上一群鸡。年节和日常的改善全指望着家庭小副业了。然而也有不顺的,在哈朗三队,知青们也是喂了两头猪,孵了一群小鸡。等猪长到百十来斤时突然丢了一只,后来在后山找到了一堆剩骨头,才知道是被狼吃了。不久队里的洋炮(猎枪)手打了一只狼,剥了狼皮将肉给了知青,知青们没吃到猪肉,却尝到了狼肉这个难得的野味。

        到夏天各家开始孵小鸡,青年们东家3只,西家2只,总共抱来23只。牛英武用苇席编了一个茓子放到炕头,将毛茸茸的小鸡圈到里边,谁值班谁负责喂小鸡。大家看着一群小鸡一天一个变化,都憧憬着能落下一半母鸡,每人每天最起码就有两个鸡蛋吃。有天轮到朱文华在家做饭,一掀开苇茓子,发现小鸡全死了。通过观察伤口判断,肯定是被耗子咬死的,因为堂屋墙角就有一个洞,曾发现过有大小耗子出没。第二天牛英武找队里要了红矾,专门配制了鼠药,等大家收工回来,牛英武已将死耗子堆在院里。

      朱文华用棍拨拉着死耗子:“1、2、3、4……”一只一只数着,“21、22、23!”只一天工夫连药带捕大大小小正好23只,最大的老鼠足有一尺多长。知青们将耗子浇上煤油点了天灯,朱文华叹道:“一只狼、23只耗子,正好一命抵一命。”

      浩赉三队的女知青们养猪更有意思,抓来的小猪不懂得劁,结果养成了小母猪。有一次陈领娣值班做饭,发现猪不见了,一连几天不回来,后来有孩子来报信,青年的猪在河套呢。等季雪娟、陈领娣、曹建虹跑去一看,在河套边的草棵里小母猪侧躺着,竟然有六只小猪在吃奶。她们几人连轰带赶,猪妈妈就是不走,秀山娘过来说刚下的崽不能挪窝,一动就死。曹建虹说:“在这也不是长法,夜里准被狼吃了。”季雪娟说:“咱一人抱两只。”果然,猪妈妈跟着回来了。还真应了秀山娘那句话,六只小猪崽不几天全死了,小母猪也不好好吃食,大病了一场。

       在哈朗二队,秦茕和尉迟觥日子就过不好,在城里他们游手好闲惯了,一点累也受不了。粮食吃完了也懒得去碾棚,饿极了就到牲口棚偷黑豆,为了转移目标故意将豆子从牲口棚稀稀拉拉撒到饲养员家。偷来的豆子两人还猜拳,谁输了谁炒豆。后来这些伎俩被饲养员识破,将他二人教训了一顿。

      有一阶段营子里闹黄鼠狼,家家户户反映鸡少了,可也没有发现黄鼠狼叼鸡的痕迹。后来有人发现晚上知青屋的烟筒常冒烟,偶尔门前有零散的鸡毛,人们怀疑却又抓不着现行。原来这俩小子晚上弄个挖锨头,在灶坑烤热了,揣在怀里,晚上弄开人家的鸡窝门,一人将挖锨头伸进去,最外面的鸡感到温暖,就凑过来,另一人抱住一只鸡,将鸡脑袋往翅膀里一窝,一声不叫乖乖被捉。就这样他二人吃了鸡,却让黄鼠狼背了黑锅。

       有时他俩更胆大,白天也敢偷鸡。秦茕用缝衣服的细线穿上一个玉米粒攥在左手心,右手插在裤兜捏着线的另一头。路过谁家的鸡群将玉米粒一撒,贪吃的鸡用嘴一鹐,吞下带线的玉米粒,秦茕在前面牵着,尉迟觥在后面跟着,路过家门而不入,直奔后山小树林,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干起了“鼓上蚤”的行当。 

       日久天长没有不露馅的,被逮住了,认头挨揍,过后撂爪就忘,记吃不记打,积习难改。他们队知青与社员关系紧张,三天两头有人到公社告状。

       在哈朗一队,不管是谁家婚丧嫁娶,只要是宰猪杀羊,都忘不了知青。有一次小分队的哥几个都熄灯睡觉了,忽然草门被人推开,这人进屋也不说话,将一个盔子放在桌上,划着火柴点着灯,大家抬头一看是老孙队长。只见他端起盔子放到炕沿,拿了双筷子在袖子上撸了撸,递给了炕头上的王建国。王建国一看是一盔热乎乎的猪头肉。他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猛嚼起来,然后递给郝建光,以此传递不会一盔子肉全吃光。孙队长看着知青们狼吞虎咽的样子,笑笑说:“刚煮熟尝个鲜,明儿还有。”知青们第一次在被窝里吃回猪头肉。

       在浩赉四队不是天天都是好日子, 也有缺油少盐的时候,但是知青们绝不祸害老百姓,他们鄙视那些鸡鸣狗盗之事。高别山就是个乐天派,时不时给大家来段精神会餐,一钻被窝就开讲。因他家原在北京,常挂嘴边的就是新侨饭店啦,湘蜀餐厅啦,还有俄式大餐、法式西点等等,反正大家也没吃过,倒是背起中国八大菜系来如数家珍,说得大家更馋了。有次郭全振晚上喝粥时在昏暗的油灯下发现飘着米虫,大喊有蛆,不喝了。高别山一看:“傻瓜,那是肉,高蛋白!”说着将虫子夹到自己碗里,“谁还有都给我,是肉就香。”结果这句话就传出去了,全营子的小孩谁逮个活物都给他。有一次营子里的人打了一只狐狸,人家剥下皮,高別山炖了一锅肉。只要他做饭经常有肉吃,在他的菜谱里又增加了清蒸菜蛇、 红烧狐狸、土包老鸹、罐焖刺猬等等自创名菜。

      搞精神会餐并不是高別山独创,圭博的知青更有创意。有一次圭博大队召开知青会,会后都在知青点吃饭,黄明英和三庆给大家做的莜面饸饹,当浇上酸菜土豆卤时“四眼”冒出一句:“太寡净了,要是有点肉多好。”刘玲说:“要有肉我给大家做一个粉蒸肉。”李建林说:“我做腐乳肉。”接下来咕咾肉、咖喱肉、木须肉都冒了出来。刘敏问:“赖艺华你会做什么?”“柿饼子炒肉。”说完她自己也笑了,哪有这道菜呀。“‘四眼’你光会说,你会做什么菜?”众人问道。“四眼”一抹嘴站了起来:“一品肉、樱桃肉、马牙肉、红焖肉、黄焖肉、坛子肉。烀肉、扣肉、松肉、罐儿肉、烧肉、大肉、白肉、酱豆腐肉……”“四眼”连珠炮似的一气将相声段子学了一段,“好吃不好吃?想吃不想吃?”“四眼”双手一摊,“就是没有肉!”众人一听还是嘴把式,听得大家更馋了。这次聚会“四眼”过了把嘴瘾,大家饱了一次耳福。

       说起肉香的诱惑,没有下过乡的,没有艰苦年代的经历绝对体会不到那是一种什么感觉。有一次浩赉三队的季雪娟弟弟专程来木兰看望姐姐,陪同来的还有圭博大队的刘敏、刘玲姐俩,她们都是小学同学和邻居。季雪娟母亲攒了几个月的肉票买了十几斤的咸腊肉,给知青们捎来。季雪娟切下一条炖上,剩下的晾起来准备细水长流。养的猪死了,全靠它解馋了。季雪娟亲自操刀下厨,烩上土豆粉条满满一锅。陈领娣、曹建虹陪着客人们喝水聊天,季雪娟撤了火也来到屋里。约莫个把钟头,季雪娟将肉菜盛了满满一脸盆放在灶台晾着。知青们继续聊着各自的道听途说,不时耸耸鼻子泯下嘴,一股股久违的香味刺激着每个人的嗅觉。季雪娟发现今天人们总是坐不住,一会出去一个,一会出去一个,莫非水喝多了。循回一轮了还有人出去,她要看个究竟。哈哈,终于发现了秘密,哪里是去解手,分明是故意路过菜盆用手指蘸一下肉汤,吸吮一下咂咂嘴,然后再进屋。肉色,肉香,嗅觉比视觉的诱惑更是难以抵挡!

最后于 2月前 被金刚编辑 ,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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