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宿大车店

龍城 2022-4-9 57

         夜宿大车店

 

            文/龍城

 

 

大车店是农村“车老板”在长途运输期间“打尖”住宿的场所。我们下乡知青没赶过车,为啥也住进了大车店?这期间又经历了哪些奇闻怪事?敬请诸位悉听分解。

我在平泉下乡八年后,选调承德市商业局下属的冷冻厂。此厂是承德地区唯一一家拥有1500顿冷库,加工猪牛羊肉制品,高温储存鸡蛋及熟食,供应全市市民日常食用的,国有中型食品加工企业。我们这些选调来的知青被分配在羊车间学徒,学习牛羊屠宰加工。在实际工作中,因我和伟良胆小不敢使用刀子,车间主任将我们交到厂部待命,另行分配工作。于是我们被分配去公司搞“斗批改”,查阅档案及外调工作。

记得那年深秋,我和伟良去承德县外调,住在县城火车站楼上非常狭小的旅店里,我们这个房间只有两个小单人床大,转天我们要去该县石灰窑公社外调。由于交通不便,我们没有赶上每天一班的汽车,只有徒步前往。石灰窑公社距离县城25公里,路上道路崎岖,还要爬行两个山梁。我和伟良每人一把黑色旱伞,哼着小曲,在乡间小路招摇过市,引起路上行人侧目追随。我们一路上饱揽山间野色,阔步疾行,累了就小憩痛饮山泉水,欣赏鸟语花香。一路上山南海北,笑声不断。下午后晌,我们来到石灰窑公社所属的一个生产队外调后,返回公社,想搭乘每天一趟的班车返回县城。可是当我们即将赶到汽车站,却只看到了这辆逇开往县城班车离去的后影,所以只能住在那里转天再走,急于要找到住所。我们来到公社一打听才知道,那天正在召开三级干部会议,公社招待所已经住满,那个年代农村没有旅店。眼看太阳就要落山,我们苦苦找寻,走了很长一段路也没找到住的地方。

我们饥肠辘辘,疲惫难忍,迎着暮色在乡间公路徐行。忽然间,我们发现在路边有一个院落有灯光闪闪,车马晃动和人语声,我们走近一看,原来是一家“大车店”,满院都是大车和正在喂食的牛马。我们走进院落一打听才知,这里也已经住满。经过我们哀求,店主答应留宿。我们随着店主走进只有三间草房的店堂。西屋住宿“车老板”,东屋存放饲料,中间两个大灶烧火做饭。西屋传来“车老板”的嬉笑声,还闻到一股浓烈呛人的“鬼子烟”味。      

店主看我们这两个年轻人无处过夜,提出让我们住在东屋。时辰已晚且无选择余地,我们应允。东屋有一铺土炕,炕席破旧,好像很多日子没有烧过。对面粮柜上都是一袋袋牲口饲料,窗户纸破了很多窟窿。店主取出剩下的玉米饼子和咸菜叫我们吃下后,又差人到临近的农户租来被子和毡子两套。塞外深秋已经是风寒交加,寒风吹打破旧的窗棂,一阵阵的冷风袭来,令人抖擞。我们打开租来的卧具,在昏暗的煤油灯下发现被里都是油泥,冰凉发硬,臭气袭来令人作呕,我们这些城里人根本就没见过。我想既来之则安之,将就吧。

我和伟良把毡子铺好钻进被子,被里油泥贴在身上,犹如被铁衣覆盖,难受难忍。我和伟良低声商议说,这个环境下会不会有虱子?于是我们找到店主说要一根绳子挂衣服用。店主抬头看看我们有些不解,对我们说没有绳子,估计是怕这两个年轻人想“闹事”吧。我们回到房里抬头一看,炕对面有很多装满饲料的口袋,我们就把衣服全都脱掉,搭在饲料口袋上,立马钻进被子。吹灭残灯,我们静静的躺在炕上。寒风吹打着窗户纸,发出稀里哗啦的声响;院子里的牲口吃草声和叫唤声;对面屋里,“车老板”们在聚众醺酒,划拳行令此起彼伏。刺鼻的酒味和“鬼子烟”浓烈的气味飘来,令人很难入睡。大车店这一夜,我们辗转反侧不能入眠。昏昏沉沉的熬到了天亮。

早晨起来,店主已经做好早饭,说是这里的饭费加在住宿费里。我们吃完饭,快步走出大车店,赶到班车站,乘坐每天唯一那趟班车回到县城。

                                                                                        谨以此文怀念我的好友王伟良兄(1950-2012


 

 

袁坚,祖籍江苏武进,网名龍城,老三届知青。有人物传记,文学评论及诗歌,散文等见诸报端。电大文科毕业。民革天津市委员会机关退休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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