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

晓东 2021-4-3 494

             流星
  六十年代初,九岁的她,个子不高,身体瘦弱。白白的小脸上,配着小鼻子、小嘴儿、小眼睛。但是,那对黑眼珠却象两颗小星,时常闪烁着光彩。乌黑的齐耳短发,头上还梳着一个小辨儿偏在头的一侧,这发式显示了年代与年龄。
      她和我同在一个班读书,由于我俩是住宿生,又同住在一个宿舍里,两个性格截然不同的女孩却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我生性活泼好动,她胆子极小,说话的声音也又细又小,好象有气无力一般。她常爱坐在墙角遐想,我跑跳累了就坐在她旁边,听她讲述她那一次一个样的遐想故事。我又常常不等听完就信口开河替她讲下去。她呢却还非常认真的听着,有时是用笑声结束,有时是用“我们明天再接着讲"来结束。
      男孩子总是喜欢恶作剧,他们知道她胆子小,寻到了一个机会:一天下午,我俩像往常一样,早早来到教室,刚一进门,几个男同学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我一楞,门已被插上了,只见一个男孩举着一只又大又肥的红色胖虫子,向我们走来。我心里一沉,她却哇地一声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虽然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可音量还不及上我喊叫声的一半儿:“吳老师来了!吳老师一一快来呀一一!”男孩子吓跑了,我扶起了她…。
      上中学后,我们不在一个学校了,(她考上了承德一中,懵懂的我,接到了承德市民族中学的录取通知书)我也几乎见到面了。一场上山下乡的风潮,把我们又卷到了一起。一次,公社召开大会(确切地讲,这就是知识青年的大聚会),公社开会的目的、内容,我全然不知,也不去理会。只有这时我们这些知青才能聚在一起见面,亲亲热热,谈笑风生,共同语言无尽无休。记得我们见面时,她还是老样子,瘦弱的身体。只是穿着,在那个时代很时髦,洗得发白的军上衣,膝盖上打着两个大补丁,黄胶鞋。我们一见面,就感到我们之间好像有一条鸿沟。彼此谈了几句什么,也记不清了。我知道她是举着红旗,带领十几名同学步行几百里来到这个块土地上的。她的壮举曾在市报上宣载,她在生产队里表现也很好,如今已是知青的带头人了。我正想着该跟她谈什么话题呢?她细语绵绵先开口了:“我听说半截沟西队有两个女知青,晩上穿着白菜叶子一个色儿的衣服去地里偷白菜……”。我笑了,因为西队只有三个女知青,我知道这是说我呢。我说:“不要听他们造谣,我确实沒偷过白菜,但我和时颖两人确实有白菜绿的衣服,是时颖妈妈下乡前为我俩特意做的一样的衣服。”她没再说什么。以后,我们见面越来越少,甚至在大聚会时竞也看不到她。听说她入党了,还听说她与队里的‘坏分子‘、'黑五类’、‘作风败坏的妇人’等,斗争可勇敢了,毫不留情。她经常参加“活学活用"讲用会、先讲青年代表会。她是我们知青的模范典型。我虽然很少见到她,但一谈起她我却由衷地为我童年好友的进步而感到骄傲。我觉得她好像是一颗星,一颗闪光的星,正在我们众多知青中升起……。
      一九七一年,返城的大潮又把我们卷了回来。我和她没有握手言别,始终没得到见面的机会。但我听说她跟随她当军区司令员的父亲,換防去唐山市了,后又听说她作为老中青三结合的青年代表在唐山市电信局担仼付正委,我听后真为她高兴。我突然感到她变样了,个子高了,脸上黑里透红,她时常挽着袖子,忙忙碌碌。她不再是小姑娘、中学生,而是一位成熟的青年领导干部。我看见了,她是一颗星,一颗已经升起的新星,我愿她永远闪光。
      然而,不久恶耗传来,随着一场天灾一一唐山大地震,这颗星殒落了……她还不满二十四周岁呀!她正值豆冦年华,她还不知人生的全部真谛,她还沒有尝过爱情的浆果……她去了,她去的那样仓促,像流星般划过,一闪即逝……。
      我童年的好友啊,你虽被泥土掩埋,可你还在大地母亲的怀抱。我相信母亲会把你重新孕育,孕育成宝石,真正的宝石,再一次放射出夺目的光彩!

     这篇文章是一九八六年我考上幼专后,正值唐山大地震十周年祭,追思我的童年好友杨小玲所作。陈晓


最新回复 (2)
全部楼主
  • 明月 2021-4-4
    2
    童年好友,同班同学,知青战友,亲姐妹一样的互相了解,彼此感情刻入心中,不同境遇,又分别走上不同岗位。天灾让这位当年好友英年早逝,留给朋友的只有惋惜,遗憾和怀念…
  • 晓东 2021-4-11
    3
    明月姐,这位童年好友,让我永远心痛並怀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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