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关生产

         已是深秋，房东刘大姐又要生孩子了，之前她己生育两儿一女，大女儿6岁，小儿子还不到2岁。刘大姐生活在蒙族地区，不 免也有了人畜两旺的意识，生的孩子越多，越能彰显家族人枝繁叶茂，尽管刘大姐家己显困冏，但丈夫仍兴高采烈地为产妇做着各种产前准备，迎接新生命的到来。我考虑房东大姐日常对女知青的关照，这关头也缺人手，就主动向生产队长请了假，跟随前后，插手帮忙做力所能及的事情。

        一大清早，丈夫就掀开了炕席，土炕上面昨天晚上铺的半尺来厚的细沙干爽温热，丈夫用手抓了一把细沙，细沙如流水一样从指缝泄下，丈夫乐了，蒙古彪汉黑红的国字脸 ，一双大眼笑迷成一条线。这时您准纳闷，细沙和生孩子有什么关联 ，其实，至关重要，当地人世代的繁衍就依赖于这种细黄沙。

        大石寨，故名思义，满山寨都是大石头，因此得名。也造就出一茬茬制做石材的能工巧匠，石匠们把山石按石头纹理走向，凿成形状各异的大石块，彻出的墙，又坚固，又美观，这是出自粗糙石匠的手下，你根夲就想不出。更难以让你想像的是，在层层叠叠的大石山中竟然环抱着一座细如面粉一样的黄沙，恰似粗犷的蒙古汉子怀里依偎着柔情似水的少女。细黄沙不仅是诞生新生命的温床，更是养育婴儿的不可获缺。犹如我们现在为婴儿准备的尿裤发挥更经济更实惠的作用，婴儿们大都是在摇车上渡过。摇车底部呈半园形，适合在土炕上左右摇摆，摇车上是灌满细沙的布口袋，婴儿放在上面， 小屁股底下放上一层温热的细沙，用粗布条把包裹好的孩子结实的捆好，妈妈则坐在土炕上一只脚勾着摇车稍稍用力，摇车就会左右轻轻摇摆起来，喂饱的婴儿在揺晃中沉沉入睡，此时妈妈手里并不闲着，绣花，纳鞋底，缝缝补补，婴儿便溺了，也很方便处理，只需重新换上细沙即可，婴儿的小屁屁从不见有炎红的现象发生。在通往各村庄的山道上，一年四季都有拉细沙的马车，牛车，驴车在经过，不用问，就知又是添人进口了，大山的细沙，不知养育了多少代婴儿，细细的黃沙取之不完，挖之不尽 ，这是大山对村民的特殊眷顾。

       一切准备就绪，只待产妇顺利生产，因产妇前三胎都顺利生产，这一次作丈夫的没有多想，但还是从三里地以外请了接生婆来帮忙，我在接生婆的指挥下，架火烧热水 。这时屋内传来产妇的呻吟声， 持续到下午的呻吟声转成了痛苦的喊叫声，嘶声裂肺的喊叫声让我的心也一阵阵发紧，只听接生婆惊慌失措说：“不得了，难产了！″′做丈夫的这才慌了神，让接生婆赶紧想想办法，当地的接生婆是个50多岁的婆婆，跟本就没有多少处理难产的实际经验，凡是村里产妇遇到难产，家属唯一的办法 就是找8个壮小伙轮流用扎成的简易担架，赶往40来里地的公社卫生院，你问，为什么不用车，因山道颠簸 ，产妇更受不了，会更痛苦，但往往是抬到半路时产妇就会因深度昏迷而死亡。八个壮小伙只好又抬着尸体直接放到山上，这是当地的习俗，称产妇有＂血光之灾＂不允许产妇尸体进村。我亲眼见到死者的丈夫哭着在前山用树枝搭了个架子，然后把妻子的尸体放到架子上，浇上一桶煤油，点着，妻子的尸体在痛哭流涕的丈夫面前渐渐被烧成一堆白骨，而面前没有任何亲人和乡亲们的陪伴。

      临近下午4点多时，屋内产妇的凄历的惨叫声渐渐变弱，我以为孩子生下来了，突然听到，接生婆失声喊到，″快！人快不行了，快扎担架，往公社卫生院送，晚了就来不及了"她在这时能做出这样的断定己算是最有经验了，听到这，大姐的丈夫失声哭起来，这意味着可能就是妻子的不归路了，屋里乱作一团，我也不顾女孩不能进产房这一规矩，情急之下，一撩门帘闯进屋里，只见产妇的肚子高高的耸着，苍白的脸眼睛紧闭，被汗水浸透的长发一绺绺地耷拉在炕边上，喉咙里还能听到声响，见此，我不知哪来的勇气，急忙说，“快请吴大夫过来看看吧，兴许还，立刻就有人反 对，说：吴大夫是兽医怎能给人接生，我说，他到底是大夫， 兴许能有救，在没有任何选择时，这是唯一的选择了，黙许，等于认可，我拔腿去了吴大夫家，还好，吴大夫在家。听完我来意，没等吴大夫表态，他媳妇脑袋摇成拨郎鼓，说：“。这可不行，他是兽医，哪有给人接生的，太晦气＂我知道，村里有人曾说过，他老婆生孩子就是他接生的，应该有经验，我没泄气，继续做他们的工作，我说在关键时刻，是否非要把产妇往卫生院送 ，让吴大夫帮着看一下就行，吴大夫爰人看我一再坚持，碍着我的面子，只好勉强同意，但要求他丈夫，只许看，不准上手，出了人命不责仼，我一一答应下来，我想只要把吴大夫从家里请出来，出于医生的责任心，他一定会上手帮忙的。吴大夫心地善良，医术高超，他负责全大队牲畜看病，防治，防疫，自己配制中草药，为社员家的牲畜看病，基本不要钱，受到大家的赞扬。我们一路跑到刘大姐家，吴大夫一到产房，仔细察看了产妇的状态，此时产妇呼吸微弱，旁人的阵阵呼唤，都没有应答，命悬一线，吴大夫说：″产妇不能动了，否则人就完了，"她丈夫听后，扑通一下双腿下跪，哭着说：″只有你能救她了，死活都与你没责任，死马当活马医吧”吴大夫不在犹豫，一脚迈上土炕并在产妇双腿前蹲下，凭着他的高超医术，婴儿终于被拽出来，弄了吴大夫一身污物，他没管这些，提起婴儿的双腿，照婴儿小屁股狠拍了几下，婴儿有了哭声，一看还是个男孩，顾不得高兴，再看产妇有了点清醒气息，吴大夫纳闷胎盘为何没下来，哪曾想产道又有了新的蠕动，来还有一个婴儿急待产出，又一个男孩儿出世，吴大夫和屋里所有人都大喜过忘，因为全大队500来户人家从未有过双胞胎，产妇此时己完全清醒，丈夫怀抱刚出生的双胞胎，一再拜谢吴大夫，吴大夫看到产妇已见清醒，母子三人安然无事，简单洗了手放心离去。母子三人一举在吴大夫手中重生，兽医吴大夫为救人于生死之中创造了奇迹，刘大姐闯过生死关，生下双胞胎，为家族，为村寨也创造了奇迹，一时间在乡间传为佳话。

   作者: 王金华一一天津知青

曾插队于内蒙兴安盟科右前旗大石寨公社阿林村王家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