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德地区史料座谈会

蜗牛 2016-3-2 3067

承德地区史料出版发行座谈会在山庄宾馆举行,市委书记周仲明,人大主任郭群,市政协主席韩福才,组织部长赵险峰,市委常委副市长于庆贺,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刘文琴出席并主持座谈会,中央党史办,中央党史出版社,河北省委党史办的领导出席并讲话,市委书记周仲明作重要讲话。《承德地区史料》共三册,记录了从1956年热河省委撤销,承德地委成立,到1993年,地委撤销,实现地市合并。这期间地委行署38年的历程,全书120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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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蜗牛 2016-3-2
    2
    在口述卷中
    亲历20世纪60年代初三年困难时期

    仇承轩


    1958年,我刚上小学,就在文庙西侧教授署的门口看到了大炼钢铁的小土炉子喷烟吐雾,教职员工都参加了大炼钢铁的战斗……高举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的伟大红旗!口号震天,情绪高涨,社会主义建设掀起了空前高潮。与此同时城乡建立食堂,饭随便吃,粮食随便扔,人们似乎跑步进入了“共产主义”。
    这都是看到和听到的事,幼小的我却不明就里。
    然而以后发生的事在我这一生中都留下了刻骨铭心的记忆
    1960年,形势和1958年比就完全变了样。
    我记得,那时山上一个自来水,山下一个自来水,山上山下的居民就是用这的自来水洗衣做饭,我虽然只有十岁,却也经常和奶奶去自来水那接水,一个水桶用杠子一串,抬起来就走,我十岁的稚嫩肩膀,配上奶奶那双小脚,上坡下坡着实费了好大的劲儿。
    天老不下雨,自来水供不上了,挑水抬水的排起了长队。
    这些日子,不知为什么,大人不时的让我去碧峰门的菜站买高价点心,一元五角一斤,这点心枣泥馅,是圆圆的小饼状,口感相当不错,可是没几天这高价点心就没有了,货架一天比一天空,副食蔬菜供应日趋紧张,几乎到了没副食可言的地步。所有市民的粮食指标由每月28斤降到了25斤,未成年人的粮食指标只有18斤,副食品供应到了最低点。从有线广播的喇叭里知道,“低指标、瓜菜代“的日子来临了。
    连续的假大空,适逢连续的自然灾害,加上偿还苏联的欠账,中国的经济面临了空前的困境!
    1960年8月10日,中共中央发出《关于全党动手、大办农业、大办粮食的指示》,要求切实计划用粮、节约用粮。口粮标准要从低、其他标准也要从低;同时,大搞瓜菜的代食品;这两个决策简称为“低标准、瓜菜代”。
    空前的饥荒,空前的困境,全国人民面临着空前的饥饿考验。
    “闲时吃稀,忙时吃干,平时佐以瓜菜代”——这是伟大领袖给我们留下的有关吃的唯一文字语录。
    然而这些都无济于事,随着时间的推移,瓜和菜都无处可寻了,只有一个“代”字让更多的人至今还记忆犹新。
    也是那时候,我的最小的弟弟出生了,没有营养品,没有鸡蛋,母亲因为营养不良,没有奶水,每天都是用铁饭勺打点白面糊糊,放一点糖,成为幼小弟弟的主食。
    1960年的金秋,没有了往年的收获,因为副食蔬菜的匮乏,月全家供应的180斤粮食亏了105斤,为了弥补亏空,家里实行了定时定量,一顿只发一个小窝头,真正知道了饿是什么滋味。
    当时不知哪位科学家发明了增量法,我记得是把全家人吃的玉米面放到篦子上先蒸熟,再到在下边的压锅水里,烧着火搅拌,等凉了以后再做成大窝头样,上屉再蒸,平时的二两个头有四两大,只是暂时填饱了肚子不大一会儿就饿了。
    这招不灵,粮店里开始供应代食,一斤指标给1斤2两谷面,为什么叫谷面呢,因为是用谷子直接压成了面,谷糠全在里面,几顿下来,吃的全家人大便不通,有的憋得直哭,是母亲用柴棍一点一点给拨出来。于此同时粮店供应“玻了哄子”面和棒子瓤压成的粉,有人说“玻了哄子”就是柞树树叶子,紫褐色的“玻了哄子”面放上玉米面,做成的窝头苦不堪言, 牛黄解毒丸一样的味道,真是难以入口,母亲为了让我们吃下去,把每月一人供应的二两白糖发给大家,沾着窝头下咽。
    那时商店里唯一不缺的是酱油,很多人因为实在没什么可吃的,到商店里买酱油冲水喝,弄个水饱,时间久了,很多人得了浮肿病,
    那腿肿的锃亮,一摁一个坑儿。得了浮肿,到医院开张诊断书,到商店便可享受一定数量的营养待遇。
    天气越来越冷了,能下肚果腹的东西几乎都下了肚子,那时,我们去喇嘛寺菜地捡白菜帮子,萝卜缨子、葱胡子、红薯秧子、甚至蒜辫子都没舍得扔,把它粉碎了掺上玉米面做成窝头,虽然嚼不烂,但是有蒜香味还是让我们有了胃口。农村的亲戚给我们拿来了杏树叶子,说泡透剁碎了揣玉米面不难吃,吃了几次,果然好于“玻了哄子”面,起码不苦,没有药味儿。我二哥本来在承德一中高中上学,因饥饿难忍辍学了,这成为他后来终生的遗憾。
    我们家本来是全家十七口在一起过,因为日子艰难,在一起无法为继,就分家另过了。
    这年冬天,我八十岁的爷爷患脑出血失语,且生活不能自理,爸爸只好负起了照顾的责任,生活就更加艰难。我们这些“半大小子,吃死老子”的年龄,让大人有多少为难之处,就无法形容了。四十天后,我的爷爷去世了,出殡那天,家里预备了一个窝头,预备送葬的人进家门不空口用的,谁知,送葬的队伍刚走,一位不速之客进屋掀开锅盖,拿起这个窝头落荒而去,至今也不知道这人姓甚名谁。
    这时我们听说某某副食门市进去小偷了,撬门之后坐在特供商品的饼干箱子前大吃特吃,人们抓他也不跑,只顾一个劲的往嘴里塞饼干,审讯他时,他说口渴,要喝水,给他拿来水喝下之后,却因饼干吃得过多,经水一泡,把小偷撑死了,当时我们还想,这小子,这年头还做个撑死鬼!
    多少窃贼伸手只为弄点吃的,想想令人悲哀。
    那时盼过年,是真盼啊,标准不高,年三十晚上,能让我们随便吃饱就成!在日思夜想的期盼中,大年三十这天终于来到了。
    父亲说,“今天晚上的饭,放开量吃!”
    麦麸子面的馒头,吃了一个又一个,七个下肚,明明肚子已经圆起来了,可还是觉得没吃饱。母亲怕我们吃多撑坏了,说,明天再吃吧,还管够。我们这才依依不舍得放下了筷子。
    转年,春天来了,野菜露了头,树也见了新绿。那些苦麻菜、曲麻菜、人荇菜、灰灰菜 、扫帚菜,车轱辘菜、马齿笕……没等长大,就被人们一掠而空。榆钱没有了,继而榆树叶也没了,甚至把榆树皮也揭下来回去吃了,据说榆皮面是历朝历代平民百姓度荒的绝佳食品,可做饺子,面条等多种食品,但是我却没能享到这个口服,因为榆树是当年的抢手货,去晚了啥也捞不着。实在没处可弄了,武列河畔的“酸巴溜”,山野边上的“小鬼叉”,都成了果腹的材料。
    这年的初夏,满山的刺槐让我们看到了生机,高庙后山,头道沟、二道沟,漫山遍野的刺槐成为我们取之不尽的生活源泉。我那时上小学五年级,最初只和我的奶奶到高庙一带连给我爷爷上坟,捎带着捋槐树叶子,回去后用开水焯过,在大盆里泡着,剁碎后掺上棒子面,做成团子,虽然不好吃,还是可以下咽。
    以后,我每天下学都要到头道沟二道沟一带捋回一袋槐树叶供全家人果腹,星期天就更甭提了。最辛苦的时候也有一些快乐,那就是槐树花开的时候,满山清香宜人,饿了,捋一把槐树花放到嘴里,甜甜的,香香的,既解饿还解馋,有时捋一袋槐花回去,那可是不亚于过年了。然而好景不长,槐花时节很快就过去了,槐树叶变得越来越老,但我们始终坚持着,这是维持全家生存的源泉啊。那墨绿色的窝头伴随了我们整整的一夏一秋,这东西嚼到嘴里虽无怪味却也扎拉拉的难受,时间长了,那脸色都成绿的了。老亲旧临来家串门,话题离不开一个吃字,说的最多的是什么时候吃一个纯棒子面,就上一个熟咸菜就好了。十几岁的年龄,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年仅四十岁的母亲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但又无可奈何。上有公婆,又要照顾好丈夫,还要管好6个孩子,难度可想而知。母亲看我年纪小受了不少累,蒸了一个小小的净面窝头,对我说,快拿到后院去吃了,窝头吃在嘴里,甜甜的,香香的,我敢说,这是我今生吃到的最好的食品,今生今世难以忘怀。
    三年困难时期,地广人稀的坝上也同样不能幸免。坝上的老百姓说,别处大旱,坝上粮食连年丰收,可是生产队所有粮食都要上缴国家,社员吃的是国家返销回来的粮食,每天每人只能吃到三两粮食,守着大丰收的庄稼,老百姓把胡麻糠、荞麦花等平日里喂牛喂羊的粗饲料变成了自己的代食品,能留下一点的只有一部分土豆。
    坝上组织忆苦思甜大会,老贫农站起来诉苦,听会者觉得不对劲,原来没有文化知识的老贫农把三年困难时期当苦忆了。1968年我上山下乡到坝上插队,每当说起当年低指标的日子,大家有说不完的话题,言谈话语中处处体现着心有余悸。
    有一天,我的一位同学要我到他家帮他复习几道算术题,晚饭邀请我在他家吃饭,吃的是榨油以后的豆饼熬的稀饭,正常年景,这豆饼是牲畜饲料,即使这样,那也是我当年的一顿改善了。我当时好羡慕人家,他家居然能吃到豆饼!
    “低指标、瓜菜代”的时代。有人统计过吃过的代食品:
    野菜树叶类 包含:苦菜、灰菜、猪毛菜、反枝苋、车前草、魁蓟,榆树叶、柳树叶、杨树叶和丁香叶,用开水烫过,冷水浸泡数日,加少许粮食混合成菜团。或做成稀菜粥,以它为主食,就变了一种味:苦、涩,烧心,浑身瘫软无力。
    淀粉。不是土豆粉、红薯粉,而是将包裹玉米穗的皮加食用碱长时间水煮,可以提取少量糊状的东西,掺入粮食做成窝头为顶尖级的代食品,可惜资源有限,且含量甚低。掺的粮食少,一样不好吃。
    荞麦花,不是荞麦的白色花朵,而是打完荞麦,收过种子后剩余的枯叶和茎尖,用碾子磨碎后掺入少许粮食做成窝头,色黑褐,颇苦涩。
    榆树皮、椴树皮,包括小叶椴和糠椴的内皮,制法是:砍树—剥皮—晒干或焙干—碾子磨碎—筛下碎末——掺入粮食少许做成卷子或烙饼,粗糙,还有滑、粘的感觉,味道就像老子所说的”道”,“道可道,非常道”,没法形容,一说出来就变味。
    麦麸子是最好的代食品、掺到白面玉米面中均属上等。谷糠、玉米轴,是玉米穗搓下玉米粒剩余的部分,也称棒子瓤,是生炉子很好的引火柴,但是晒干、碾碎也能磨下少许碎屑,掺入粮食做窝头,虽无邪味,但是排泄极困难,非常痛苦,常常带血丝,且需要别人帮助。
    形势越来越严峻,死人的事也时有发生。
    1961年1月14日-18日 中国共产党八届九中全会在北京举行。会议听取和讨论李富春《关于1960年国民经济计划执行情况和1961年国民经济计划主要指标的报告》,鉴于“大跃进”所造成的国民经济比例严重失调和带来的严重困难局面,会议强调贯彻执行国民经济以农业为基础的方针,全党全民大办农业、大办粮食,适当缩短基本建设战线和降低重工业发展速度。会议正式通过对整个国民经济实行“调整、巩固、充实、提高”的八字方针,并决定在农村深入贯彻《十二条》,进行整风整社。全会还批准上年9月中央政治局关于成立六个中央局的决定。在会上,毛泽东号召全党大兴调查研究之风。这次会议,标志着党的指导思想的重要转变,表明“大跃进”的方针实际上已经停止,国民经济转入调整的轨道。
    这年散了食堂,还允许开小片荒,扩大了自留地。群众中蕴藏着极大的积极性,社员们起早贪黑的开荒,好像延安的大生产运动。我上板城的一位亲戚和我说,那年他小小年纪,也加入了开荒大军,他和父亲找一片杂草稀疏的地方开荒,土层薄,刨的浅,以至于耪地时一锄下去,碰到了硬地,但就是这样,庄稼还居然出土,结穗、产粮,人民群众就像路边的野草,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雨水就成活。
    1962年,我工作在承钢的父亲在承钢厂区的空地,获准二分地的开荒权利。那年,我正在上小学,和学校撒谎请了病假,和我大哥一起揣着两个玉米面窝头,带着铁锨镐头到承钢开挖这二分地。从早挖到晚,总算开完了这片荒。第二天,我们又去用镐头搂开垄,种上了高粱,外行种地,地开的粗糙,当时就有人笑话我们,你们这样种行吗?夏锄除草定苗也仅去了一次,奇怪的是,我家的高粱长得分外的好,看着硕大的高粱穗,畅想着收获后就可吃上香喷喷的纯梁饭了,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那活干着也来劲。秋天来了,我们哥几个去承钢收秋,把高粱穗割下来捆成捆。那时承钢有简易火车发往市区,我们就是在这简易火车上把高粱穗拉回承德。顺便种点窝瓜也丰收了。
    手头有粮心里不慌,看着收获颇丰的高粱穗,我的奶奶高兴的不得了,她教我们用两块砖头搓下高粱米粒,我们用自己种出的高粱熬出了第一锅高粱米粥,洋溢出的高粱米香沁人心扉,我们吃到了久违的纯梁,不再吃代食了,那心情真是没法说。
    后来我听说,这年是丰收年,不管天南海北,种啥长啥,种啥啥丰收,老天爷真是开眼了。正好从这时起,自由市场开放,花钱可以买到一些高价食品,我清楚地记得,那年在自由市场买一个萝卜要一元钱,那会的一元钱和这会是两码事啊,那会一个月工资几十元钱,现在的工资是几千块钱。不管怎样,市场开放,人们拿钱能买到东西吃了。在生活的绝境中让人们看到了希望,也就从那时起,人们才逐渐摆脱了大饥荒带给人们的无奈,日子起死回生,并开始好转。
    事情过去54年了,三年自然灾害这样的事情让经历者刻骨铭心。它应该时刻提醒我们,坚持实事求是,坚持走群众路线,少一点官僚主义,少一点形式主义,就能少一点危害,即使有天灾,我们也能抵御过去,决不能让三年自然灾害的历史重演。
  • 老迷瞪 2016-3-2
    3
    沉重的代价!真实的回忆。
  • 静心境阔 2016-3-2
    4
    一代人永远难以忘怀的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 春雷 2016-3-2
    5
    从农村抽调回城后,一直在蔬菜公司,有一个原因就是1961年初春,正当低指标瓜菜代困难时期,蔬菜公司从武汉调拨几个车皮青罗卜,虽然冻了,但每家都分配了30-60斤不等的数量,可谓雪里送炭。记得当年供应时路上还都是雪,我和弟弟拉着冰车到北综合现在的商厦去取,求划本的售货员还真买了80斤,哥两个高兴极了,我在前面拉,弟弟扶着麻袋推,磕磕碰碰回了家。所以很明白保障供给,满足供应的重要,改革开放前后我真的跑南撞北,调蔬菜、水果和水产品,连朝阳、赤峰都长期依赖承德供应。按当时冬春的菜蔬供应,北方城市中除哈尔滨、沈阳外承德市是最好的。
  • 热河闲画 2016-3-2
    6
    重新登录,验证码“气罗”,天意吧。
    虽时过境迁,却历历在目,难以忘怀....
  • 我爱红玫瑰 2016-3-3
    7
    记录历史,留与后人。
  • 热河老李 2016-3-3
    8
    一项非常有意义的工作。
  • 城堡 2016-3-4
    9
    那个年代,那些事情,我们都刻骨铭心,不会忘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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