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上小学二年级的外孙瞅一眼唐诗《小儿垂钓》:“蓬头稚子学垂纶,侧坐莓苔草映身。路人借问遥招手,怕得鱼惊不应人。”说我背,张口道:“乱头发小孩学钓鱼……”乐煞了我。他却自我解嘲:“意思没错,头发很多、很乱的样子嘛。”

诗作者大唐胡令能。《全唐诗》收其四首作品,不多。但有一首能让后人尤其是儿童诵读,也是身后留名了。有意思的是,他还有一首诗写到儿童,:“忽闻梅福来相访,笑著荷衣出草堂。儿童不惯见车马,走入芦花深处藏。” (《喜韩少府相访》)

足见这位胡诗人对儿童少年感受很深:“乱头发小孩”,身子在草里,有人问路,忙摆手,可别惊走了鱼;有人来访,大人迎出草堂,儿童一见车马,害怕,钻芦苇地里去玩。

两首诗,八句,看得出诗人对孩童生活的理想画面,是让他们更多的接近大自然,尽情展示其好玩的天性。而不是天天关在屋里读书,或者在大人面前装小大人。由此,唐朝建制若有“青少年工作部”,胡诗人当部长非常合适。

古人(汉人)一辈子不剃头(剃头始于清,及先前的契丹人)。不剃头也不能像北京猿人那样总是乱蓬蓬的。钓鱼小孩头发乱,是钻草窠钻的。其实古人很会打扮,三四岁至八九岁的儿童,短发下垂,称垂髫(tiao);八九岁至十三四岁,将头发分作左右两半,在头顶各扎成一个结,形如羊角,称“总角”。男子到了十五岁,把总角解散,扎成一束,称束冠。束冠顶在头上,阳光少年,很好看。

当然,将头发垂、扎、顶变化不断,有点复杂,不如现在剃个学生头简单。但有一点可成共识,即古人的头发,比咱现代人好。好的标准,应该是又多又黑又长吧。多:多得当下影视中,个个古人都是浓发长鬓,长到两腮帮子下;黑:黑亮。形容小乔的头发,就是黑亮照人,周瑜家铜镜都省了。刘备娶孙尚香时小五十了,要是花白头,必死在甘露寺无疑。孙夫人说的清楚,我如相不中,随你们便。那刘备双耳垂肩双手过膝,要是找佛像模特选蓝排球员还行,选姑爷不管用。若他头发又稀又白,孙夫人一看,这不是黄盖他弟嘛,来这做甚,交贾化办了吧。故此,刘备头发必好,看着就年轻,才一眼被相中;至于发长,李白虽然浪漫,却也形容举起胳膊三千丈,而说白发。岳飞怒发冲冠,把帽子顶起来,那该是多么粗壮有力的头发……

说了半天头发,是因有报道,今年高考结束,个别男考生都累得脱发了。这搁过去,皇上召见,一看是秃子,应该是状元也得降到榜眼。更可怕的还几位女考生,因数年熬夜读书,影响了性发育,恐怕这辈子难做母亲了。这可好,录取通知书未到,男生先被“光明”大学录取,女生节育手术都做了。

古人讲十年寒窗苦,其室算算也不过是如今的初中毕业。好样的就金榜题名了。而范进之流,也不是说啥也不干,就是年年复读天天熬油单等大比之时。他们有家室有老小得过日子,只不过是在谋生的同时不放下功课。京剧《西厢记》的张生,普救寺见到崔莺莺,顿将科考扔到九霄云外。后来老夫人逼他去赶考,临别那劲,比上刑场杀头都难受。可见,咱也勿上了古时宣传媒体的圈套,那会儿的学生也不都是头悬梁锥刺骨的。中状元的有,少,多数都是见好就收,尤其不能把父母给的身子毁在书书本本里。从“活到老学到老”的角度看,世人于学业之途上,终归皆是匆匆过客。

身体是人生本钱,小小少年,悠着点,不妨常作“乱头发小孩”,该放松就放松,莫辜负了青春年华好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