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某地参加笔会,宾馆对面大街游走字幕跳出一行广告:“出售野猪林”,以及手机号码。大惊,野猪林也能卖?再就该卖水泊梁山了吧。转天改了,笑掉大牙,原来是“出售野猪肉”。一字之误,差点株连了鲁智深和林冲。

电视里中医名家讲养生,本来讲得不错,却又联系孔子的人生“三戒”:大字打出原文,内有:“少年戒色,中年戒斗,老年戒‘德’”。俺的娘呀,错啦!那“德”应该是“得”!于是,就屏声息气听他咋讲人老了不该要德。人家也真行,讲了前二戒,第三戒一带而过,但显然也没弄清那是个错字,而且错之千里。“戒得”,是说人老了要做减法,少得,名利什么的别放在心上。而“戒德”,甭管老少,都万万戒不得,戒了就缺德了。关键之处错一字,讲座水准,顿时大打折扣。

国博北门立孔子像引发网民争论。结果如何且不说,这等大事可容得民众话语,这是我们年轻时不敢想的。1965年冬天在天津,我和同楼的伙伴晚上去干部俱乐部看电影《兵临城下》,散场时一辆辆小轿车驶出。伙伴虽大我一岁(16岁),但看书多,又联想电影情节,顺嘴说:“这里没准儿有国民党的大官。”

此言一出,身后就有个人影紧跟不舍。走着走着,路灯下就剩我们三人了。我们或快或慢,他也快慢,跟电影里特务盯梢没两样,看得出是要盯到我们家。我俩也明白,就绕,绕到半夜了,又分开。到了还是派出所警察找上门让去领人。亏他母亲是见过世面的,说我儿子没说错,傅作义原先不是那边的大官嘛!警察还不错,放人,嘱咐往后你小孩嘴上也得注意。而紧跟我们的人是干嘛的,到了也不知道。两个十多岁的孩子,因为一句话让人跟了半宿,你说可怕不可怕?

等到转年夏天以后,且不说出身成份不好的吃尽苦头,就是没疤瘌没盏儿的,就因为嘴上把门不严,被打成“现行”的,又岂在少数。有一家两孩子争像章,争得大人心烦,到院里一人给一脚,骂一个破像章抢啥抢!完了,立刻被揪出,再查解放前入过什么会道门,没的说,“历史加现行”,就进去了。

比如说 “出售野猪林”的个失误,放先前就能算能卖肉,但也能上纲上线把你整了:你把卖肉弄成卖林,说眼下是想破坏社会主义财产,说宋朝是要销毁封建社会杀人的罪证,总之你是和高俅穿一条裤子……

说到孔子,有一点我一直赞成,就是有教无类。这观念在今天看很平常,但就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后很多年里,如果你出身不好,就很难进入大学校门。而孔子这话却说在两千多年前,难能可贵。他认为世界上一切人都应享有受教育的的权利。在教育实践上他还提出了很好的建议:教师在教书育人的过程中应该“诲人不倦”,“循循善诱”,“因材施教”。他认为学生应该有好的学习方法如“举一反三”、“温故而知新”;学习还要结合思考“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好学“三人行必有我师”等等,这些至今仍然对我们的教育事业有重要意义。

孔子的思想很丰富,除了政治主张,还有伦理思想、道德观念及教育原则等很多内容。所以,面对一尊孔子像,是可以从多方面去理解的,至于放哪合适也可讨论。但我看有的网友对此言辞激烈乃至“上纲上线”,就觉得大可不必。野猪肉当野猪林卖,戒得变成戒德,过后大家一笑了之,笑罢野猪林仍在,也无人戒德。看来,宽容很重要。不宽容,搞紧张了,一句话就引来盯梢,就冲现在人的嘴,什么都敢说,可大街上,不被盯的,少。那么着,谁的日子都甭想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