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理想之梦开始的地方》


              (九)

    

 在防化连最苦的工作不是训练,而是站岗。当过兵的都知道“站岗不站二班岗,当官不当司务长”这个段子。说的是头第二班岗是晚上十一点到十二点,而部队规定十点必需熄灯,十点到十一点这一个钟头,你睡也不是不睡也不是;后二班岗是早晨四点到五点,部队五点五十起床,你这时下了岗也没法睡觉。我们连一共负责三个仓库:两个工兵仓库、一个化学仓库。本来工兵仓库应该由工兵营来站岗,不知为什么划给了我们防化连。而我们自己的化学仓库却不需站岗——该仓库坐落在营区后面一个马鞍形的山腰上,四周毫无人烟,离营区足有三里地,里面全都是化学毒剂试剂,在今天无疑属于高危仓库,肯定会重兵把守。只要有人偷走哪怕是一小管试剂,无疑就是一场重大灾难。可是那时却无人防守,理由竟然是“谁敢偷这个东西?”今天听起来简直是荒唐之极!

  说是站岗艰苦,不仅是说睡不好觉,还指的是在工兵仓库站岗十分可怕:老兵告诉我们,四十一军在这里驻防时,曾经有个兵站岗时被人砍下了脑袋挂在了树上,把枪也抢走了!此案至今未破,云云。我们似信非信,问干部,干部说:“那是瞎说,是老兵吓唬你们,别信!”可是,每到站岗之时,心里压力还是很大,眼睛老是瞟着周围随风摇曳的的马尾松,生怕那上面挂着什么东西。偏偏哨位对面山坡上又是荒弃的墓地,露着一个个没有棺材的黑窟窿。那时植被还保护的很好,小动物多得很,稍有一点儿动静就让人心惊肉跳、毛骨悚然。干部们曾经打开工兵仓库的大门让我们进去参观,仓库里全是一木箱、一木箱的地雷、****,告诫我们:这里绝对出不得事,这些东西一旦爆炸,不要说会把哨兵炸飞了,就是方圆一两公里的建筑也都得炸毁了。因此,大家都知道责任重大,虽然只站岗一个小时,可是“度时如年”,战士又不准戴手表,只好抱着枪,紧紧靠在仓库大门上,这样可以免除背后受敌,看住前面三面即可。

  我晚上在那里站岗时,总希望夜黑无月,因为这样就看不到对面山坡上的坟窟窿。一到月明星稀之夜,心里就老大不自在。一天夜里,正是凌晨两点多钟,我靠在工兵仓库的大门上海阔天空地冥想。忽然发现小路上模模糊糊有个人影走来。我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一拉枪栓,颤声喊道:“谁?站住!”来人慌忙答道:“是我,是我!”我一紧张,根本听不清是谁,又大喊一声:“站住!”来人只好站住,答道:“我是陆副指导员!”我一听,紧绷的神经才放下。陆副指导员走过来,很不高兴地说:“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怎么不问口令就瞎喊?!”“口令?”我这才想起,接岗时忘了问口令了,交岗的也没告诉我。早上吃饭前,陆副指导员没点名地把此事讲了一顿,说是“警惕性高是对的,可也不能草木皆兵。站岗不知道口令,怎么履行职责”,云云,算是给我留了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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