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玫瑰色的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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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打字室上了一段时间的班,我忽然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心中总是有点儿疑惑:打字这活儿,应该是女孩子干的,怎么这里都是男兵呢?我一个男子汉,干这么个工作有什么前途?也像小曾、小涂他们一样,干满五年就退伍回老家?回到老家还干这个?难道当一辈子打字员?心中不由得怀念起在连队的生活了,而且总觉得在连队前程远大,选择余地多,能有希望提干。特别是不时听到与我一起入伍的战友谁谁立功了、得奖了、评先进了;谁谁入党了、入团了,自己大有与世隔绝的感觉。虽然自己在军机关,也算是“班长级干部”,可在这里尽管天天和干部们打交道,想提干恐怕太难了——很少有军机关的战士直接在这里提干的(江西籍的小涂是唯一的例外)。和连队不同,机关的干部对你都是客客气气,从不盛气凌人。可是,下了班,人家都各回各家,没有人管你,也没有人关心你,更没有人和你谈心。每天下班后,办公大楼里漆黑一片、寂静无声,只有我们几个机关兵的宿舍有点儿灯光,再就是楼外的哨兵换岗时交班、验枪的声音。有时碰到一起入伍的老乡在警卫连当兵,趁晚上站岗时与我隔着窗户聊聊天。想到自己刚来几天,又不敢流露出来,怕别人说“新兵蛋子就想入党、当官,不安心工作”,就侧面地问小刁:“咱们这活儿怎么不让女兵来干?”他笑笑说:“要是让女兵来干这活,咱们打字室的门槛都得踢破了。”我听了半信半疑,谁知没多久他的话就被验证了。

 一九七三年八月,正是酷暑炎夏,军里忽然要举办游泳比赛,赛事由军政治部文化处主办。也许是军务处对这事不感兴趣,也许是小刁叫苦叫忙,文化处自己找来一位打字员来帮忙,只是我是刚来几天的新兵,对此事毫不知情。

 一天早上,我下楼来上班,忽然看见前面的走廊里娉娉婷婷走着一位女军人——身材高挑苗条,两条长长的大辫子在身后摇摆着。听见背后的脚步声,她回过头来向我嫣然一笑,然后径直进了小刁的办公室。我好生奇怪:这是哪里来的漂亮妞?不一会儿,小刁把我们召集到一起,把她介绍给我们,说是为了保障好这次游泳比赛,军文化处从野战医院把小周调来帮忙,由她专门负责游泳比赛的各类文件的打印。当兵半年多,不要说没机会和女人打交道,就是见都见不到女人——连队、机关都是清一色的“和尚,只是到服务社才能看到女人!我那时不善于和女孩子打交道,见到女孩子就脸红心跳。现在办公室忽然来了这么一位如花似玉的“靓女”,更让我手足无措,根本不敢正眼看她。领导故意安排小周自己单独一个办公室,把她和我们隔绝开,平时都是小刁去辅导她。我还是个新手,没资格去帮她,只是中午下班时我们一起陪她去饭堂吃饭,吃完午饭她就回医院了。早餐、晚饭她都在医院吃,住也住在医院,我们没有更多的机会与她接触。

 一两天的时间,我们就知道小周的身世了——她十二岁就入伍当了文艺兵,原来是军区战士歌舞团的舞蹈演员,虽然身段很好,可是她对跳舞却没什么兴趣,在歌舞团呆了两年就要求回到家乡的野战医院当护理员,至今没提干,还是个战士。她的老家在山东,父亲是南下老干部,母亲是潮汕人——难怪她长的皮肤白皙,个头高挑,身材又好,再加上一张端庄俊俏的鹅蛋脸儿,整个一个标准的“古典美人儿”。那时,部队纪律很严:战士之间不准谈恋爱,如有发现,很可能就叫你卷铺盖卷回家。我们都在青春年少之时,虽然“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只是谁也不敢拿自己的政治前途开玩笑去跟小周套近乎——我们都把她看成是“悬崖上的花朵”。同时,我自己也揣度:自己虽然是北方人,也算是干部子弟,可人家小周根本不会看上我们这些新兵蛋子,别去浪费感情了!所以虽然内心里总是想多看她几眼,表面上却总是表现出对她很冷淡的样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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