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走了,走完他人生起伏跌宕的八十三个春秋,带着对人世的无限眷恋,带着对人生的无尽向往,带着对亲人的款款深情,带着慈父的爱,带着儿女的情,他老人家走了,那是2010330日,农历2151020分,天下起了小雨,为爸爸凄惨悲壮的人生,为爸爸人生的遗憾,为那位慈祥宽厚豁达开朗的老人,为一位一生奉献给革命事业,历尽磨难坎坷无怨无悔的老战士,苍天落泪。

 

爸爸的一生仕途不顺,开头还好,二十三岁时已经是老热河省公安厅副厅长,当时风华正茂,年轻有为,堪称四大才子之一,老天和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性情中人的爸爸,命运却安排他从政,一九五五年在妈妈去世后,他抗拒了组织安排坚持离开承德这块伤心地,去了辽宁一个小县城任县长之职,并娶了继母,在他任职期间,他几次救助了孤儿和一个生命垂危的弃儿,现在已经成为亿万富翁的当事人,拿出钱财报答爸爸的救命之恩,爸爸没有收过一文,他说那是我一个人民公仆的责任。同时他也放弃了几次提升的机会,在事业和家庭之间疲惫奔波,伤痕累累,痛苦不堪,作为长女的我,流浪在外,成了父亲心中永远的牵挂,在他晚年,三女寻了短见,成了他心中无限的悔恨永远的伤痛,一向乐观开朗的爸爸垮了,他连夜为妹妹写了祭文,他写道:好女儿,爸爸知道你有太多的委屈,爸爸等着你来倾诉。他静静的站在院中,寒风掀起他灰白的头发,他一动不动,是那么苍凉那么孤独。

 

爸爸在2009年春住进医院,为了减轻儿女的负担,坚持不要陪床,每天输液时支撑着瘦弱的身躯自己去厕所,等妹妹每天探望时,他都会说自己很好,在弟妹的百般坚持下,他不得不答应大妹和小妹轮流陪床。我曾经去看望几次,每次他听说我要去,异常兴奋,吩咐妹妹为他洗脸,换衣服,早早等候在窗前,我一路都在默默流泪,开始,每次爸爸都会给我一个灿烂的笑脸,他强忍病痛,向我展示他的最佳状态,最后一次,爸爸已经出现昏迷,知道我下午到,他吩咐医生为他打了吗啡,让妹妹为他洗了脸,我喊他,他睁开了眼,可是他已经无法表达他的完全意愿,我为爸爸带来米粉和肉松,为了安慰我,他挣扎着让小妹妹喂了半碗,连连说了两个字:!香!妹妹说,爸爸已经几天不能吃饭了。晚上,爸爸赶走了妹妹们,留下我陪床,看着弥留之际的爸爸,我哭断了肝肠,那一晚,爸爸静静的睡着,好安详。唯一的弟弟从沈阳赶回来,因为看爸爸还能撑几天,又匆匆返回,可是,爸爸第一次那么固执,命令妹妹把弟弟从途中叫回来,我们都不理解,爸爸拼命说了句:你们不明白。弟弟急匆匆赶回来,爸爸眼睛有了光泽,还以为爸爸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可是,爸爸只是说了两个字:翻身,他让弟弟给他翻了身,又让弟弟给他又翻了一次身,然后告诉弟弟;“走吧”。现在想起来,爸爸给了我们每个人尽孝的机会。爸爸在遗书中写到:人活百岁,终有一死,这是不可抗拒的自然规律,你们不必悲伤,虽死犹生……葬事从简……

 

 爸爸走了,带着他的悲哀,带着他的遗憾,带着他的慈父爱,带着他的骨肉情,爸爸,安息吧!女儿理解你,你爱我们,只是你有那么多的无可奈何。

 

 

爸爸和我的亲生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