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队落户期间,我们的口粮不仅够吃,而且还有余富。这是因为一则知青的指标不低,每人每月按45斤供给,二则无论谁回津或是春节集体回家都不带粮食,所以口粮很充裕。

所缺的是菜,尤其是在插队的头一年,由于没有储备,更显匮乏。

开始队里供应,月余后就停了,再由队长端着笸箩挨家去敛菜,咸菜疙瘩为主,也有些许土豆萝卜一类的鲜菜,吃百家菜,五花八门。敛菜时,队长挨家串,大嗓门能传半个村子:“给青年凑点菜!什么都行,快点!”我们在屋里听着,觉得队长像我们的丐帮头,替我们在行乞,八分感激,二分自怜。

村民家的菜蔬也不富裕,敛了两次,一次比一次少。到后来,我们将长醭的咸菜误以为坏了扔进泔水缸,老乡更很少给了。

开始自力更生了。说自力更生其实不准确,因为菜类属于一无所有。

从供销社买来大粒的青盐,抓出一把,洗净放进碗里,用开水一沏,端上饭桌,盛上饭,用盐水一浇,盐水拌饭,开吃。

一天三顿,两个来月,顿顿如此。

农村的小米饭很香,因此头些天还不觉什么,到后来想菜想的,山上的野菜刚出芽,拔出来就往嘴里塞,那口感绝对超过如今的肯德基麦当劳一类。

都是大小伙子,出工又不惜力,每天不等收工肚子就唱歌。回家后点灶做饭,捞出干饭沏好盐汤,狼吞虎咽起来。

吃饭时也不单调,两种游戏几乎顿顿配合:一是创纪录,相当于现在的吉尼斯,看谁吃得多。农村的碗挺大,满满而平平的一碗是标准。竞赛结果,最低的为4碗,最多的六碗;另一游戏有些下作,吃饭的同时,每人轮流必须说出一种最恶心的东西当作“作料”,无所不提及,而且绘声绘色描述,互相恶心,看谁挺不住。

最初真有挺不住的,放下碗到外面去呕吐,后来谈笑自若,轻松怡然。

只有六碗饭的记录没有打破,最初的记录一直保持到“活动”的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