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听妈妈讲那过去的故事(六)

                             沈 平

     这是爸爸的一位战友,爸爸非常欣赏他。妈妈不时会把沈平的故事讲给我们听。据说1949年南下时,沈平是46军的一位团政委,他的资历和爸爸差不多。此人是书生投笔从戎,到1949年打了十几年仗,也读了十几年书。战争年代,每当攻克敌人一个据点,拿下一座城池,战士们都会在敌人的营垒中收集吃的用的。惟独沈平只找书,只要是没有看过的书,他就会把它捆起来背着走,每到宿营地休息时,他会找一僻静处看书,看累了才休息。战争年代是无法藏书的,于是看完一本扔一本。随着职务的上升配有马了,他会整一个马褡子,把书装在马褡子里,仍然是看一本扔一本,打了十几年仗,看了十几年书。妈妈说,他是真正行万里路读万卷书的人,打仗读书两不误。而且此人聪明绝顶,记忆力极好。

 

     沈平平时喜欢评论报纸上的文章,敢抒发不同意见。有些意见,别人不敢讲的,他也敢讲。惊动了上级领导,领导又说不过他。就说沈平有右派言论。1951年,上级领导召集在湖南军一级宣传部门的干部,对沈平开了一次批判会。父亲旁听了这次会。沈平在会上引经据典地反驳,《淮南子训》、《列子传》、《贞观政要》、《阅微草堂笔记》、《资治通鉴》、《焚书》、《藏书》里的典故,沈平脱口就出,那些宣传干部们根本不知其所云,沈平讲的书名,很多人连听也没有听过,根本无法与其对话。爸爸向妈妈描绘说,“如同看群英会,看诸葛亮舌战群儒。”

 

     此事惊动了当时正在湖南的胡乔木。胡乔木亲自与其辩论,沈平说一条,胡乔木驳一条,胡乔木也引经据典着条反驳,沈平没想到胡比他懂得更多,一直说到沈平哑口无言。爸爸说,这才见识了什么叫“有学问的人”。但是,沈平也得到重视,不久被调往外交部工作。

 

     小时候,妈妈絮絮叨叨地给我讲这个故事时,我表现的很漫不经心。到我上初中时,妈妈再给我讲这个故事时,我的感觉就不一样了,我感觉:读书的比不读书的强,多读书的比少读书的强。做人就应该学识渊博,满腹经纶。唉,闲来无事多读书吧!

 

                                                  艰苦的日子

 

     小时候,我们家几经转辗搬到了广州军区后勤部。这时,已经上学的姐姐告诉我,妈妈的老家在通县藫台。实行了薪金制后,妈妈对老家照顾的更加周到了。每月都给姥爷寄钱。在大跃进、大炼钢铁以后,1960年,国家进入三年自然灾害期(天灾人祸),所有人都被减少粮食供应量,我们小孩每月18斤,妈妈28斤(妈妈已转业在广州市人委信访处工作)。爸爸还好,因为是军人没有减粮。当年,爸爸这一级干部还有一点特殊供应,每月有四个肉罐头、二斤油、五斤饼干。

 

     妈妈此时正是上有老,下有小的时候,人到中年万事忧。妈妈把罐头全部寄给了藫台的姥爷,把饼干分给我们吃,自己却舍不得吃。这段时间,爸爸瘦了,妈妈却患了水肿病。从此,妈妈的身体垮了。当年我们家尚且如此,普通市民的处境可想而知。

 

                                                   好想回藫台

 

     我们家兄弟姐妹们,除了我她们都回过藫台。平津战役结束时,姐姐一岁,妈妈带她回过藫台。19529月,爸爸带部队到朝鲜,妈妈把我和姐姐往湖南军区幼儿院一放,带着大妹回藫台了,一住就是三个月。1964年妈妈带着小妹回藫台时,姥爷已年过80,妈妈为姥爷准备了寿材和寿衣。小妹回来时学了一口当地话,我好羡慕啊。

 

     1980年,妈妈终于经不住病魔的折磨,脑中风偏瘫了。母亲受难时,正是儿女反哺时。妈妈每月都会有几次大小便失禁,保姆不愿意洗,都是我回来洗(姐姐、大妹在外地工作)。先将衣物用清水冲干净,然后用开水烫,最后才用手搓。干完活后,我会再陪妈妈坐一会,我找来刘绍棠的文集、小说,给妈妈读一段。刘绍棠的小说写的那些地方就在藫台附近,如西集、上马头、里二泗等村镇。妈妈又给我讲了好多运河、潮白河的故事。这更增添了回藫台看看的想法。

 

     那时,我在南宁市政府工作,很少有机会出差到省外。后来,我调到广西烟草局工作,这时我才有机会回藫台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