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那些事儿（六）
文·风雪平山
抗日战争时期，在平山发生过许多抗日故事，其中最有意思的是聂司令“电波戏鬼子！”
电波戏鬼子
那是一九三七年十一月 ，晋察冀军区准备从平山宅北乡转移到阜平，聂司令特意留下一个常用的电台组。这个电台组继续在这里发报，石家庄的鬼子侦测台侦测到这个台在平山宅北乡，鬼子秘密地集结了三万日伪军，他们半夜乘汽车出发，平山城里的鬼子已经准备好了饭菜，这些鬼子吃完饭，再上车直扑宅北。鬼子管这次作战计划叫“猫扑鼠”，他们一定要在黎明时分赶到宅北，目标是“活捉聂荣臻”。当鬼子黎明时分赶到宅北，聂司令早在一周前转移了。鬼子象没头苍蝇一样，满山遍野乱转，抓住老百姓就问：“聂司令在那里？”老百姓那里知道呀！鬼子无功而返，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鬼子被戏弄的事传出来，爸爸所在的晋察冀三分区领导说，“到底司令在法国勤工俭学是学电工的，喝过洋墨水就是不一样！”
还有一件事令三分区领导折服。听爸爸讲，那是一个晚上，部队准备宿营，聂司令要三分区司令员黄永胜报告部队所在位置，聂司令知道部队所在位置后，用手在地图上一量，立刻命令部队连夜转移，那晚上鬼子附近的据点从三个方向合击这里。聂司令的丰富经验使部队避免了损失。
记得一九八七年元旦，电视里播放聂荣臻元帅接见在京的军队老干部，老干部们有序地走进来，一个一个地问：“司令员你好！”“聂帅你好！”爸爸深情地望着，告诉我：“凡是说司令好的就是晋察冀的老兵们！”
侦察队
爸爸于一九三八年十一月，调离教导团（十二大队），成为晋察冀三分区侦察队成员，这个队大约有一个连，全部是干部组成。队长就是赫赫有名的陆治国。爸爸说，陆治国是河北安平县人，是个老党员。而且武功高强，他用两腿膝盖内侧夹住你的手腕，你就拿不出来。他要倒地用腿夹住你的一条腿滚动，就可以把你的腿扭坏。爸爸进入侦察队后，摔打擒敌都是跟陆治国学。爸爸说，陆是真正的武林高手。
陆治国，直隶（今河北）安平人。１９２５年加入中国共产党。曾任晋察冀军区保卫部副科长、中共冀中区委社会部部长、冀中行署公安局局长。建国后，历任河北省公安厅厅长、省人民检察院检察长、省高级人民法院院长，中共河北省委常委、纪委第二书记，河北省第四、五届政副主席。是中共七大代表。
图：陆治国照片和简历
当年，侦察队除了侦察敌情，为部队带路，还有一个重要任务：杀汉奸！爸爸说，汉奸是最可恨的，由于都是本地人。我们共产党的地方干部，混在老百姓中，鬼子是分不出来的，汉奸一下就能分出来，他们助纣为虐，帮鬼子指认共产党干部和堡垒户。爸爸说，他们要给这些汉奸记帐的，谁干过什么坏事，都一一记录在案。爸爸告诉我，当年，他们干过几件威震敌胆的事。
曲阳有四个城门，有一个是日本人把守，其余的是伪军把守。有一次，侦察队有两名侦察员去曲阳城侦察，被伪军抓获，伪军残忍地杀害了这两名侦察员，陆治国带侦察队夜晚摸进城门，用斧头把一个排的伪军都给劈了。没有多久，伪军派人来联系侦察队说：“以后我们再也不敢找你们麻烦了，请你们也不要再找我们麻烦。”从那以后，侦察队出入曲阳城无人敢管。爸爸说，有一次和战友去曲阳城侦察，伪军问我们要良民证，我们望望他们，一句话不讲就往里走。伪军立刻明白我们是什么人了，也就不拦我们，任凭出入。
爸爸还告诉我，当年，砍伪军用的斧头都是向木匠们借的，做了记号，打完仗还要一一还给老乡们。
还有一次，他们根据清单，查实汉奸们的罪恶，白天踩点，晚上出动，那一晚杀了三十余名汉奸。吓得曲阳的维持会长们，纷纷与八路军联系，表示愿意为八路军服务。所以，那时，曲阳县的维持会明着是为鬼子服务，暗着是为八路服务。部队路过这里，维持会长们要为部队准备给养。临走时，维持会长问，要不要报告鬼子？部队会告诉他，怎么报告，有时过的是小部队，告诉他，就说昨晚过了一个团。迷惑鬼子，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百团大战期间（也称破袭战），三分区部队一度打到保定城南关火车站，回师山里前，侦察队来了个搂草打兔子，顺手把河北满城的汉奸维持会长全部抓完。罪恶不大的教育教育就放了，以后为我们服务。
侦察队毕竟是小部队作战，需要培养单兵作战的勇气。爸爸说，他们有一个类似游戏的作战叫抢大枪。因为侦察队都是短枪，有时也需要大枪。有一次，在唐县唐河的一个渡口，老百姓赶集天，总有三个伪军在检查，收税盘剥百姓。那季节正好是李子成熟的季节，爸爸和战友两人，跟在赶集卖李子老乡后面，刚一到渡口，伪军就上来盘查卖李子的老乡，一边吃一边往口袋里装，爸爸一看机会来了，扑上去一手抓住伪军的步枪，用手枪对准伪军后背就是一枪，另一个倒是反映块，连滚带爬地跑了。抢了两支步枪回来。爸爸还告诉我，他们在河北易县的小铁路附近也伏击过单个的鬼子兵，抢了三枝步枪。
当年，部队有一条规定，谁缴获武器有优先使用权。侦察队员们敢不敢抢大枪，就成了勇敢的标志！
爸爸还告诉我一件事，有一次，他们抓住几个伪军往回押解，路过阜平沙河时，看见河滩上有大雁，距离三百米以上，战友说，“你打得准，你打吧！”俘虏看了小声说：“那么远能打着？”爸爸据枪射击，枪响过后，河滩上留了一只大雁。俘虏们见了直吐舌头。我问爸爸，“后来呢？”爸爸笑了笑：“送给领导吃啦！”
爸爸那些事儿（七）
文·风雪平山
一九三八年三月鬼子对阜平扫荡开始到一九四五年鬼子投降前，爸爸说，这是战斗最频繁时期。日本鬼子对阜平进行了六路围攻，一度占领了阜平县城。鬼子占领了完县唐县曲阳灵寿等县城。这一带是晋察冀三分区的主要作战范围。
鬼子作战有一个特点，鬼子占领这一区域后，不断地以中队向四周扫荡。有重大行动才会出动大队以上的部队扫荡。爸爸所在的三分区侦察队，这时除了原来的任务，还多了一任务，袭扰敌人。爸爸说，那时侦察队抢了敌人的十来枝步枪可派上用场了。原来配给的驳壳枪，三号枪的杀伤距离只有
那时，爸爸和他的战友们经常会分成若干个游击小组，四处活动袭扰鬼子。鬼子出来扫荡，在中队前面往往放有三个尖兵，成品字形，给大部队警戒。敌人尖兵离大部队的距离大约500－
爸爸还说过一个惊险事，有一次在唐县的一个村子里，他们游击组在一个堡垒户住下了。半夜房东悄悄地把他们推醒，小声告诉“街上都是鬼子兵。”他们爬起来借着门缝一看，鬼子沿着村中大道两侧睡了一路。这伙鬼子看来是要在黎明时分攻击附近的目标，鬼子的素质不低呀！爸爸说，这时我们反而不慌了，先就着凉水吃了一点东西。然后，用水把门轴弄湿了，这样开门没有响声。三个人拉开一点距离就从鬼子睡觉队伍中走出去。鬼子哨兵以为是自己人出去小解，也不理会。他们三人出了村口，每人掏出两颗瓜瓣手雷，朝鬼子群扔过去，然后，撒丫子就跑，就听见后面枪声爆炸声乱成一片。同时，也给附近的部队报信了，他们并没有跑远，而是跑出五六里地，找了一个小村子的堡垒户家继续睡大觉。
爸爸说，遇到这种事一慌神就完蛋，想一下想清楚了再干，还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爸爸说，有一次在曲阳党城镇侦察，他们一共去了六个战友，进镇的只有他和一位战友，其余的在镇子边上接应，那天是赶集，街上人很多。有一个汉奸盯上他们了，他们两人互相使了一个眼神进了一个商店，作出毫不察觉的样子。那汉奸跟进来，他们突然转身，同时拔枪指向那汉奸，汉奸一愣神，他们就把汉奸的枪下了，然后顶着汉奸的腰往外走，到了镇口有伪军哨卡，他们朝天放了一枪，集上就炸开了，老百姓纷纷往外跑，他们夹在百姓群中跑出了镇子。他们在镇外不远的小树林里用手枪带勒死了这汉奸。当地老乡很快就传开了，说：“这伙八路胆子忒大！”“干得好哇！”
不许掳榆树叶
爸爸说，抗战时期，由于鬼子封锁厉害，阜平县只有十二万老百姓，又有那么多部队需要供给，老百姓的负担非常重。春天青黄不接的时候，军民们都吃不饱。最紧张时，每人每天只有四两黑豆，那时候，用的是十六两秤，四两黑豆只相当于现在的二两半，（过去黑豆只是用来喂马的）煮熟了也只有一个军用茶缸，还要分两顿吃。部队还要行军打仗。有的部队开始掳榆树叶，做榆钱饭吃，当时，老百姓也没有吃的，也掳榆树叶吃。聂司令知道了，严令不许掳榆树叶，军队不许与民争食！
黄土岭战役
这是一次著名的战役，它发生在一九三九年十一月初，因为它的作战规模大，也因为它击毙了日军的名将之花阿布规秀（山地作战专家）而著名。很多资料都记载了这次战役。我听爸爸说，战役起因是，一分区杨成武部队在雁宿崖歼灭涞源鬼子一个大队，缴获了鬼子部队的山炮，按规定鬼子丢失大炮，指挥官要受处分。在涞源城里的鬼子指挥官阿布规秀急了，带上1500余名鬼子，在这一带山区转悠，想找八路决战，夺回大炮。鬼子在山里转悠时，被杨成武的小部队打打跑跑，一触即分，把鬼子牵引到了黄土岭这一带。黄土岭是一个簸箕状的山沟，长三公里。鬼子夜宿黄土岭，据说鬼子的参谋人员提醒阿布规秀“这地形对我们不利”，阿布规秀不以为然。
机会来了，聂司令急调三分区部队增援黄土领，三分区老二团和二十五团驰援黄土领，爸爸作为分区侦察员随老二团行动，支援一分区的老一团、老三团，作战总指挥是一分区司令杨成武，前敌指挥是陈正湘。总兵力四个主力团8000余人。
图一：黄土领战役部署图，陈正湘在老一团三营的指挥位子。
爸爸所在部队在黄土岭的左侧，爸爸负责把老二团按指定时间带到指定地点就算完成任务，剩下的就是在团部待命。
图二：我们在在黄土岭上庄往东北方向望，照片的左侧就是当年老二团的作战位子。
爸爸说，那一仗算是见到高手打仗了，阿布规秀命令炮兵把可能是我军指挥所的地方轰遍，上庄这边没少挨炮弹，陈正湘在一团三营的指挥位子，阿布规秀就是没有轰那个位子。还是陈正湘用望远镜发现了阿布规秀的指挥位子，让这小子品尝了八路军的炮弹!
图三：阿布规秀丧生之处的宅院和民房，一颗迫击炮弹就是从这个门里打进去，打中阿部规秀的。
在涞源，我们采访了这个民院的户主陈汉文，据他说，那年他才七岁，他坐在炕上，亲眼见阿布规秀坐在行军桌前，面向门口，被八路军的炮弹击中。
听爸爸说，鬼子还有500余人，最后从二十五团的位子突围出去，二十五团的一个营拼完了，鬼子最后也剩100余人扛着用白布裹着阿布规秀的尸体跑出去了。当年，八路军还是子弹少哇！当时，部队不清楚死鬼子官是谁，后来见到鬼子的报纸上面写着“名将之花凋谢于太行山！”才知道死的是阿布规秀。呜呼唉哉，活该！
爸爸告诉我，黄土岭领战役结束后，部队要打扫战场，领导要爸爸带一个排下去搜索，爸爸听说，鬼子在老二团的下方埋有地雷，防止老二团追杀过来。爸爸带这一个排专拣水沟走，看见没有动过的土才走，把这个排安全带了出来。
此图是路北水沟，当时路两边的水沟是连着的，从黄土岭对面山上埋伏地点下来先走的水沟。
图五：阿部规秀丧命宅院的山坡下不足100米的公路边就是黄土岭的水沟，当年，爸爸就是带一个排就是从路北的水沟到路南水沟走过的。
我的岳父曾作为杨成武部队的报话员参加了黄土岭战役。 事隔多年以后，岳父和爸爸各执一词，岳父说，黄土岭是在河北涞源打的，我爸爸说，是在河北易县打的。我们到实地一看，黄土岭山沟的东北部是易县，西南部是涞源。杨成武的指挥位置在涞源，陈正湘的指挥位置在易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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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那些事儿（八）
文·风雪平山
一九四零年初，三分区司令陈漫远调回延安了，副司令黄永胜提为司令，政委还是王平。爸爸说，黄永胜后来出问题了，很多材料和人们传来传去，把他说成是个粗俗的家伙。当年，黄永胜才二十八岁，身高一米八，不仅长得帅，为人毫爽，打仗很勇猛。战士们都很喜欢他。
图一：在三分区时黄永胜
有一次，部队伏击鬼子一个中队，这伙鬼子战斗力不弱，遭受伏击后，虽然受到重大损失，鬼子回过神来后，抢占了一个山头，战斗打到黄昏，黄司令来了，问：“怎么还不结束战斗？”团长说：“部队伤亡太大。”黄永胜抓过一枝步枪就要带队上去，慌得团长赶忙抱住黄永胜，答应重新组织冲锋。结果，部队借着天暗下来，一顿手榴弹解决战斗。缴获了一门带轮子的山炮。那天晚上，黄永胜吃饭时对团领导们说，“兵打一口气，关键时刻就在勇气！我们疲劳，敌人比我们更疲劳。”团长一脸苦笑。爸爸作为侦察员在附近听到了，牢牢地记住了这句话。
黄永胜出问题了，外面人说他那时生活就一塌糊涂。爸爸告诉过我这么一件事，黄永胜那时是够条件结婚的，当年，黄永胜曾和分区电话班的一个女兵好，未婚就怀孕了，受到组织批评。后来，那个小孩死了，黄和那个女兵离婚了，再娶的项辉芳，这两个女兵都是河北完县人。其实，当年就那么点事儿，不象外面传闻那样。
锄奸部
一九四零年夏，三分区侦察队有一部份人调晋察冀军区锄奸部，爸爸也在其中。陆治国在锄奸部当副科长，兼侦察队长。没过多久，经陆治国推荐，爸爸给部长余光文当秘书（爸爸的平山口音总是把余光文说成于广文）。余部长是湖南人，参加过长征，身材高大，拳脚功夫也很好。据说，余部长在红军时期是执法队长，曾经有过一口气砍三十个犯人的记录。
图二：余光文部长
当年，锄奸部是负责清除混进来的奸细，同时，对作战的区域内，进行社会调查。为了保护总部首长安全，例如，总部进入一个驻地，部队要封锁消息，但对敌特分子的监视就是锄奸部门的事了。爸爸在锄奸部接受了锄奸方面的训练。他曾经告诉我，最主要的训练是，情报收集分析与判断。爸爸告诉我，其实，情报就分两大类，一是内情，一是外情。他们的情报包括我方内部情报，敌人内部情报，还有社会情报。在“五一大扫荡”期间，爸爸和战友们依靠当地的村党支部和民兵们，清查出混在跑反的老百姓中的日本特务，特务往往是汉奸组成，三人一组，只要抓住一个，其余的就好办了，在我们的根据地内他们想逃都难！
在余部长的策划下，爸爸干过一件大事。
当年，部队有一位营长，要求结婚，按当时规定他是不够条件结婚的。团以上干部的对象，经过审查没问题才可以批准结婚。他一怒之下，跑到敌人那边去了（可能还有其它原因，爸爸只知道这些），在曲阳鬼子给他一个大队长，此人还是红军出身，对共产党的游击战太熟悉了，部队两次伏击他的大队，都被他识破，指挥伪军且战且走，我们的部队竟然没有占到一点便宜。
为此，余部长决定用离间计锄掉他，具体由爸爸负责执行。锄奸部事先掌握了在阜平和曲阳交界的村子里有两个日本特务，锄奸部一直没有动他们，就是想利用他们传递假情报。那天下午，爸爸带着部队，来到这个村，悄悄告诉村干部，今晚伪军那个大队要反正，要村里准备五百人的饭菜。部队也在附近占领一些高地，摆出一副接应的架势。那两个特务到处打听，村干部还不讲，特务费了很大劲才打听到消息，急忙利用黄昏时间把情报送给了日本鬼子。鬼子见情况紧急，来不及辨别情报的真伪，就把这个大队长杀了。爸爸说，这是锄奸部的得意之作！
最近，我在网上看见，余部长的女儿余泽军的文章，提到抗战时期，有一伙青年学生来投奔晋察冀抗日根据地，锄奸部对这伙人进行审查时，发现有几个人有疑点，余部长采取了慎重态度，最后只认定一个人是奸细（注：不一定是日本的，可能是国民党的），只枪毙了这个人。文章没有说那人姓名。记得爸爸告诉我，那人叫王一来（爸爸的平山口音，我分不出是王一来还是王毅来或者王义来）。不知为什么，爸爸说，“我到现在也不相信他是特务。”当时，爸爸是余部长的秘书。
图三：余部长的爱人张立烈士和女儿余泽军
爸爸只给余部长当了半年秘书，就提为科员，以后又提为审判员。当年，在晋察冀枪毙汉奸的布告，多数出自爸爸的手笔。
这次，我们到阜平采访，金刚尝到了真正的阜平大枣，一尝口感就是不一样，金刚感慨地说，阜平大枣就是甜！石家庄的阜平大枣都是行唐人假冒的。我脱口就说出：“行唐狼，曲阳龟，阜平人待人强！”陈副县长的秘书小白惊讶地说，怎么你也知道？我告诉他，这是我爸爸说的。当年，曲阳人当伪军的比较多，阜平人没有当伪军和汉奸的！小白哈哈大笑：“我以为是现在人讲的，原来七十年前就有这说法！”
爸爸那些事儿（九）
文·风雪平山
爸爸说，那年头，战斗频繁生活艰苦，大家还是苦中求乐。河北人都知道“京油子、卫嘴子，保定府的狗腿子。”保定人嘴皮子利索是有名，部队里有几个是满城籍战士，爱耍活宝，给大家带来不少乐趣。有一次过年，大家请一位战士上台说一段笑话。事隔多年，爸爸不记得那战士的名字了，但还记得那段笑话。
那战士一上台就问了三个问题：“你们知道日本鬼子的个子为什么那么矮吗？你们知道日本鬼子的旗子为什么是膏药旗吗？你们知道日本鬼子的旗上为什么写武运长久吗？”大家摇摇头，催他快讲。他不慌不忙，娓娓道来：
“水浒传里写武大郎被潘金莲毒死那是假的。其实，王婆指使潘金莲毒死武大郎，潘金莲本是善良女子，只因中了王婆的套，身不由己。到底是头一回杀人，心里慌张，在给武大郎药里下砒霜时，手里一抖砒霜撒了一半。武大郎中毒后，一领席子裹了，被抬到火化场，准备第二天火化。谁知药劲过了，武大郎醒了，爬起来就跑了，邓九公没法交差，只好将其他人尸体活化了，冒充是武大郎，好在潘金莲和王婆做贼心虚也没有深究。武大郎跑到海边，蹬上一条渔船，逃到东海一个荒岛上，凭着向武二郎学过的一点功夫，竟然在岛上当起了岛主。其实，武大郎也就会些三脚猫、四门斗、野鸡闷头钻的招式，这就不得了，鬼子摔跤柔道也就这玩意！后来手下劝武大郎立国。天天劝进，其实，这些喽??窍氲笨??Τ肌！?/FONT>
“武大郎颇费思量，毕竟文化低，天天早上望着大海，看见日出，心想就叫日本国吧！小喽??砩纤担?ド细呙鳌Ｎ浯罄筛?拥靡猓?南牖挂?泄?煅剑肯肓思柑煲蚕氩怀雒?美础！?/FONT>
这战士突然打住：“要知此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大家马上闹起来，不让他下台。他假意退让一会，吊足了大家胃口再接着往下讲：“武大郎到底没有文化，想了很久，突然开窍，想想自己是卖炊饼的，何不拿炊饼作国旗呀？人不可以忘本嘛！所以，就拿一个炊饼沾上印油往布上一盖，就成了炊饼旗，到底是手下喽??崤醭艚牛?蠛簦?ド细呙鳎?馐翘?羝欤∥浯罄梢簿徒?谱魇疲?诔鲆桓备卟豢刹獾难?印Ｏ衷诠碜拥奶旎什痪驼飧钡滦月铮 ?/FONT>
“岛上人不多，岛上的喽??欠追装炎约号??赘?浯罄勺麇?樱?浯罄杀救司褪侨?缍。?菔髌ぃ??窒笕耍?叻窒蠊恚??裕??吕吹暮蟠?陀职?殖蟆Ｕ饩褪枪碜佑职?殖蟮脑?颉！闭绞棵呛逄么笮Γ?/FONT>
“这伙鬼子倒是孝顺，始终不忘老祖宗，希望国祚长久。所以，鬼子们打仗时，军旗上都写着武运长久四个大字，希望武大郎的国运长久！”战士们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大娃娃
那是一九四一年冬天，天下了一点小雪。爸爸来到阜平县栗树湾白岔村，锄奸部一共有十二位干部，和警卫部队两个班，警卫部队的负责人是位姓王的排长。
行军时，由于天气寒冷，爸爸穿着布鞋，双脚都被冻裂个小口子。行军时爸爸老是掉队。行军途中有一位战士总是陪着他，这位战士很年轻，大家都爱和他开玩笑，因为长着一副娃娃脸，大家都叫他大娃娃，他就是阜平人。那天晚上夜宿白岔村，这里离行唐的鬼子据点很近，爸爸那晚只是烫烫脚就和衣睡了。黎明时分，在外面站岗的大娃娃冲进来：“不好啦！鬼子来了！”爸爸一个激灵穿上鞋提枪就往外冲，大娃娃、王排长还有锄奸部的三位干部也跟着后面冲出来。冲到村口，鬼子也到了村口，鬼子想抓活的，一个鬼子右手提枪，左手来抓爸爸，手指尖都触到爸爸左肩了，爸爸随手一枪从这鬼子左肋打进去，他们六人冲了出去。鬼子的特等射手一枪打来，爸爸身后的大娃娃中枪后，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爸爸也是特等射手出身。爸爸告诉我，有时两个敌人挨得太近，我会瞄中间，不管子弹偏那边总能中一个。他相信鬼子的特等射手也是这个心理。反正那一枪，不是我中就是大娃娃中。
鬼子撤走后，爸爸看到惨烈的情景，锄奸部九位干部和警卫战士全部战死，他们打完子弹就与鬼子肉搏，有一位战士咽喉中了一刺刀，整个脸都染红了。锄奸部的老魏牺牲在墙角里。村里的老乡们告诉爸爸，鬼子喊老乡帮抬鬼子的尸体，老魏身边就死了八个鬼子。老魏出身武术世家，祖上三代都是教拳的，老魏本人曾给大地主看家护院，枪也打得准，徒手还打死了八个鬼子来垫底。
一九六四年夏天，我们家搬到广西桂林，爸爸带我到一八一医院去看病。从医院出来时，爸爸路遇到当年锄奸部的老战友卢秀生（在锄奸部时的名字叫卢勤学），卢已是广西最高法院的院长。两人见面分外激动，两人就在容湖的凉亭里坐下来，一聊就是半天。谈那次在阜平白岔村历险经过。卢秀生告诉爸爸，我们和余部长就在后面那个村子，你们那边枪一响，我们就转移了。你那枪等于给我们报警了。“不是大娃娃及时报警，我们别想活着出来。”爸爸和卢伯伯为老魏和大娃娃牺牲感叹不已！
锄奸部的人也被监视
一九八一年十月，我随爸爸回到平山康庄，爸爸天天早上喜欢到处转转。看见一位老人蹲在村中的路边，爸爸喊他：“康五月，我一九四一年，路过康庄住了一晚，你就蹲在这里是不是监视我。” 康五月笑了，点了点头。爸爸说，你们一共放三个哨，我家房子后面还有两个，对不？康五月又笑了，爸爸说：“你们是怕我投敌？监视我？” 爸爸告诉他，我是军区锄奸部的，你们那两下瞒不住我，我真要投敌，你们三人也拦不住我。三大伯告诉我，因为过去的原因，村里的党员们跟我们一直不对劲。康五月可是一九三三年的老党员。
爸爸告诉我，那年部队路过这里，余部长说，这里离你家不远，你回家看看，顺便招两个兵。爸爸回到家联系了童年的伙伴李梦吉和李连秋。第二天，爸爸就带这两人走了，临走时，爸爸想起余部长说，顺便搞点好吃的。抗战期间，家里也穷了没有什么好吃的。爸爸就顺手把家里的一只狗给牵走了。我们老家的人是不吃狗肉的，爸爸牵走这条狗，一直被老家传为奇谈。
猎兔犬，也称细犬，擅长抓野兔。
图：我和金刚在康庄看见村里人还养有猎兔狗，当年可没有这么好狗
我在北京当兵时见到我的一位堂兄李书芳，他说，“我没有见过你爸爸，但我总听村子里人说，你爸爸一九四一年回家还牵走了一只狗！”乡里人少见多怪呗！
在康庄，我见到了李梦吉和李连秋两位老人。攀谈中，我知道李梦吉一直都当马夫，胜利后复员了 。李连秋则是在战斗部队，他和鬼子拼过刺刀，脑袋右侧还有一指长的刀疤。爸爸说李连秋年轻时力气很大，一般两三个人弄不住他。望着两位老人，头上包着脏兮兮的白毛巾，和华北老农没有什么两样。我心里有点辛酸，有谁知道他们也曾浴血奋战过？
一九八八年，他们和爸爸同一年逝世了，同是康庄人，同是八路军，愿他们在天国一起喝酒一起下棋，一起笑谈往事。
（谨以此文献给承德知青网的朋友）
（图·金刚）
小知识：中国细犬
相传康熙帝在位时细犬救过康熙的命,后来康熙和他的细犬行影不离，皇宫的御用画师还为那只细犬画下了“康熙十俊图”。上图就是康熙最爱的一只细犬，也是唯一可以找到的古代细犬的相貌
中国细犬（简称细犬，也称之为细猎狗），原生长于古埃及，西汉时由丝绸之路传到中国，从皇家狩猎传入民间。现分布在山东聊城市，山东梁山市，山东济宁市，河北河间市和陕西省。主要分为长毛品系和短毛品系。是世界上速度最快的犬类。时速可达每小时64公里 ，凶猛善捕，但转弯力差，适合北方平原生存。
版权：承德知青网、 风雪平山 时间： 2009-6-11 6:14:19
爸爸那些事儿（十）
文·风雪平山
爸爸说，当年，在晋察冀时，部队作战非常频繁，日本鬼子对晋察冀进行过“六路围攻”、“九路围攻”、“分进合击”、“铁壁合围”，鬼子的花样蛮多。晋察冀部队的官兵们，不仅要应对鬼子的进攻，还要应对顽固派的摩擦。为了对付鬼子的扫荡，部队经常转移到五台山区，又转移到河北平山，再转移到阜平。如同一个战士正面同鬼子作战，还要用眼角的余光盯住那些顽固派。那时，八路军只要占领一些地方，总有些人拿着国民党的委任状，说是什么什么县长，要求把缴获的钱粮交给他。我们拼命打下来的，国民党的县长来坐享其成，我们肯定不干。有的县长被我们当兵的??了耳光，他们就说我们破坏抗战。
在河北有国民党朱怀冰部（国民党九十七军），还有摩擦专家张荫捂、白志沂部，他们经常攻击八路军的小部队，张荫捂曾杀害八路军后方部队四百余人。为了反击顽固派，一九四零年春，晋察冀抽调了部分部队组成“南下支队（七个团）”配合刘邓部队（十七个团）反击顽固派。战斗从三月初开始，仅用一周时间，就将这些顽固派朱怀冰部打垮。最后，八路军总司令朱德与国军战区司令卫立煌谈判，八路军主动让出一些已攻占的地盘，以示团结抗日。双方达成协议，河北省抗战归八路军管。
爸爸说，聂司令是个表情严肃的人，不苟言笑。反顽斗争胜利后，爸爸第一次见到聂司令那么高兴，在祝捷大会上高声宣布：“从此华北就是我们的啦！
图：晋察冀时的聂荣臻司令
东庄战斗
抗战时期，鬼子一度占领阜平县城，在我军的不断打击下，阜平县城已是孤悬在根据地内的鬼子据点。东庄位于阜平县城以东十八公里，是鬼子的给养供应的唯一通道。鬼子在这里布置了重兵，鬼子一个大队五百余人，伪军二百余人。东庄紧靠通往曲阳的公路，北面是山，南面是沙河。鬼子在山上修有炮楼，大部份鬼子住在东庄村，山上鬼子炮楼只有少数鬼子。爸爸说，鬼子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如果鬼子重兵在山上，这仗不好打。鬼子的整个防线如果是链条，山上炮楼就是这个防线的锁，而这个锁却放了少数兵力，这个锁就容易砸开！
那天晚上八路军从南北东三个方向夹击东庄，部队有三分区和一分区部队分南北对进，战斗打响后，北线部队很快拿下炮楼，把鬼子伪军压缩在东庄里。鬼子被赶出东庄，北线部队攻势减弱，原来八路军子弹不多了，鬼子发起反击，又重占村庄。最后，北线部队又反击，用手榴弹（当年，部队缺子弹，不缺手榴弹）在河滩上和鬼子拼刺刀，解决了战斗。
那时，八路军就埋伏在山坡的那边，过去这里没有房子，是消灭鬼子的战场。
图：东庄战斗遗址
记得我曾问爸爸，八路军打仗有没有耍滑头的，爸爸说，“有！当年，在沙河南线的部队就耍滑头，隔着沙河用机枪向东庄河滩扫射，等于告诉鬼子你别过来。我有准备！如果鬼子在东庄受到北线部队攻击时，南线部队乘此机会先抢占河滩是消灭鬼子的最佳时机。他们没有过来。北线部队伤亡很大，南线部队无伤亡。战斗结束后，北线部队的官兵们都骂南线的官兵，骂得他们灰溜溜的！”
我和金刚在阜平采访时，我曾问阜平县党史办的老主任，“东庄战斗有没有打滑头仗的部队？”老主任指着地图证实了这件事：“聂司令在世时，我们去北京拜访他，他也说过这件事！”
王林口战斗
这是解决阜平问题的关键战斗，王林口到曲阳县城是阜平县城鬼子据点的生命线。一九四二年十二月下旬，鬼子调动步兵骑兵一百三十余人，带着一百匹骡子拉上给养，接济孤守在阜平的敌人。三分区部队，在政委王平的指挥下，老二团老三团的主力，在王林口的刘家沟设伏，刘家沟村旁的公路有两公里长，路北是土壁有十来米高，路南是河滩，这次接受东庄的教训了，部队在河滩预设了阵地。鬼子进来后，路北的部队用手榴弹炸鬼子，鬼子在公路上无法藏身，就往河滩跑，预伏在那里的部队，机枪响了，鬼子纷纷中弹，还是有三十多鬼子沿着公路向阜平方向突围出去了，那天也怪，鬼子迷路了，又在山沟里转回来了，部队还没有走接着打，整个战斗持续四个小时，全歼鬼子，打死一百一十五人，俘虏十五人。获得骡子七十余匹，大量军用物资，还缴获了一门山炮。
战斗结束后，部队撤回阜平，爸爸（已调锄奸部工作）并没有参加这次战斗，因为是三分区的老部队，爸爸也跑过来看老战友们，他们请爸爸欣赏缴获的武器，爸爸仔细看了那门山炮，发现这门山炮还是晋造的，是鬼子缴获国军阎锡山部队的。
自从那次战斗以后，鬼子随即撤出了阜平县城，阜平县城回到抗日军民手中，鬼子再也没有能力进占阜平县城，阜平县被中央誉为抗战模范县！
（谨以此文献给承德知青网的各位朋友）
（图·金刚）
版权：承德知青网、 风雪平山 时间： 2009-6-11 15:52: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