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来晚了,王伯伯……”20081031日上午,来自南宁和南京的李建国、李建媛姐弟,终于代表父亲李福祥,拜祭了王云中的墓冢。“可是,我们终于找到了您,父亲的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我父亲没有忘记您,我们会永远感激您的救父之恩……”

 

王云中的坟墓前,香火缭绕……

 

这里是隆化县郭家屯镇,大山深处一个名叫榆树沟的荒僻村庄。

 

61年前夏季的一天。生前曾任八路军十三团的特派员李福祥,在这里与日寇激战负伤,被当年52岁的农民王云中救命获生、握别,从此,转战大江南北的李福祥和恩人王云中山水阻隔,音讯两茫茫。

 

“我这辈子吃的最香甜的饭菜,就是你王云中叔叔送给我的救命饭。”离休后定居在南宁的李福祥,不断向儿女讲述自己获救感恩的故事。“那是盛在一个罐子里的荞面汤啊……”

 

1945627日,冀东军区十三团北进第一支队五百多人,从古北口出发挺进到当时热河省的围场县创建中心根据地。74日这天,他们在围场、丰宁和隆化县交界处的小桥子,与从古北口就开始追击的五百多日伪军打了一场截击战。特派员李福祥所在的二连,在半壁山榆树沟二道岔子截击日伪军,从上午打到黄昏,敌方伤亡惨重。李福祥的大腿肚子被日寇的子弹穿透,发现自己的脚跟已经朝前时,他一咬牙一狠劲儿,就把脚给拧正了过来。这时天色已暗,李福祥躲藏在被炮火掀起的草皮底下,侥幸躲过了敌人的搜捕。

 

第二天天亮后,李福祥艰难地爬到山下,遇到进山的第二个叫王云中的村民,求救说:“我是八路军,饿得快不行了……”。王云中二话没说,匆匆回家做好了一罐子荞面汤送来,李福祥几口就喝光了。王云中背着李福祥先藏到家里,又担心走漏风声,又背着他走了两华里,藏进大山深处的一个山洞里。王云中每天给他送饭,并用鸦片给他止痛,把撒着咸盐面的窝瓜片贴在伤口处疗伤。王云中所在的山村只有五六户人家,他们共同把守着秘密,也帮着给李福祥送饭。

 

20天后,部队来人要接走正在养伤的李福祥。在告别乡亲们的时候,李福祥给恩人王云中写了一张纸条,告诉他以后可以拿这张条子找八路军,会得到补偿。淳朴的王云忠没有收下这张可以兑现钱粮的字条,只有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20年前,离休于南宁军区的师级干部李福祥离世时,依然念念不忘恩人王云中。他生前多次给王云中写信联系,未得到恩人的丝毫音讯。那时,热河省建制撤销,榆树沟村已经划归隆化县郭家屯公社。李福祥生前多次对儿子李建国说,报答救助他的恩人王云忠,是他挂在心里的终生大事,希望孩子们一定要找到这位救命恩人。李建国把村子的名写在一个字条上,放进文具盒里,几经搬家,把文具盒给弄丢了。他只记得围场县、半壁山、吊儿村、御道口、二道沟等几个地名,可是在地图上反复查找,叫半壁山、二道沟的此类地名的太多了,究竟哪个村庄住着王伯伯,吊儿村在哪里?

 

南宁距承德几千里之遥,从来没有到过承德的李建国,对河北省承德市的地理、行政区划一点也不通。他感到要完成父亲遗愿无异于大海捞针。

 

一晃又过去了几年。未完成乃父遗愿的李建媛、李建国姐弟,心里忐忑难安。

 

20085月,又是一个春暖花开的季节。退休后的李建国也开始学习电脑,掌握了上网技术。有一天他忽然来了灵感,想起他父亲的老首长、老战友很多,关于他们的战斗故事也许在网上能够查到。于是他把李福祥的名字和故事输进电脑,在互联网络上大海捞针。

 

远在承德的《承德知青论坛》里,有一位受人尊敬的老知青,他的网名叫“金刚”。他有一位堂兄叫李启东,15岁在凤山参军,几天后在古北口就给受伤归队后的李福祥当勤务员、通讯员。在辽沈战役中,李启东在九纵保卫科长李福祥的指挥下,审获了东北剿匪副总司令卢浚泉,立下了大功。李福祥结婚的时候,是他牵马接来了新娘子。2004年,金刚就把这段故事先后发表在《承德日报》、《承德知青论坛》和《中国记忆论坛》上。李建国在网上搜索“卢浚泉”,从《中国记忆论坛》里搜索到了金刚的《审获国民党中将副司令卢浚泉的故事》,文中提到了李福祥。李建国欣喜若狂,立即在承德知青网联系到了金刚,请求他帮助寻找李启东和王云中。金刚当即联系上了李启东,巧的是李启东的儿子也叫李建国。20081031日,李建媛、李建国姐弟,在承德知青网负责人秋风的陪同下,拜见到了李启东。

 

可是寻找王云中却成了一道难题。远在石家庄定居的金刚在《承德知青论坛》发出求助,让承德知青及其他在承德的朋友帮助寻找老八路李福祥的救命恩人王云中,并由网友“蜗牛”帮助,将寻找王云中的文章发表在了《承德日报》上。北京知青金雄在网上连篇累牍地提供了很多关于半壁山的电子地图协助查找,秋风接过了这个感人的信息,伸出了援助之手。

 

“秋风”是承德知青村里热心沉稳、德高望重的老大哥。他一贯热心助人,何况是帮助知道“感恩“的人。他利用广泛的工作关系,多方动员熟人、朋友帮助查找线索。先后在承德市档案局、民政局、政协文史委员会,在各县的民政、武装、县志办等单位,都没有关于吊儿村战斗的记载。

 

秋风继续撒网,在丰宁、围场、隆化三个县搜寻叫半壁山的地名。承德多山,在一座座山连山的大山里叫半壁山的地方不止一处。于是他采取排除法,逐渐缩小搜索范围,最后锁定了一个点——隆化县郭家屯乡榆树沟二道岔。围场县供电局办公室主任李希武,跑遍了围场后又专程来到这里,终于找到了王云中的后代和当年的知情人。

 

200810月中旬,南宁的李建国与身在南京的姐姐李建媛,分别在承德知青网上看到已经找到恩人王云中下落的消息后,立即赶赴承德。

 

“谢谢,谢谢你们的帮助……”1030日中午,李建媛、李建国姐弟紧紧握住前来接站的秋风的双手。

 

“我很敬重知道感恩的人,我们承德知青村的村民,会全力协助你们的感恩之行!”秋风立即陪同刚下火车顾不得休息的姐弟二人,驾驶越野车直奔隆化县的郭家屯镇榆树沟村。

 

在李希武的带领下,一行4人终于走进了王云中家的老屋。但是王云中已于1960年去世,他养育了三个女儿,只有大女儿知道这件往事。解放以后,王云中一家生活极其贫困。王云中的三女婿是当年抗美援朝的志愿军战士,王云中只对女儿、女婿讲过救护李福祥的故事:“你也当过兵,我和别人都保了密,今天也不瞒你们了,当年我曾救护过一个八路军。”这家人就再也没有张扬过救护八路军的往事,更没有以此向政府邀功请赏!

 

李建国拿着他父亲身着八路军服装的老照片给村里人认看,还健在的刘喜升老人当年是11岁的孩子,他也多次给李福祥送过饭菜。这位老人凝神两位八路军的合影,一眼认出了当年的八路军连长李福祥:“这个大个子的就是李福祥,一点不错!”李福祥的后代,和在场的人都激动万分!

 

王云中二女儿的儿子领着大家重新踏勘当年的战地,以及王云中生前住过的老屋。山里的洞穴很多,究竟是哪个山洞,只有刘喜升老人去过,但是60年岁月沧桑,七十多岁的刘喜升老人仍然记得。王云中生前住过的房子,只留下了断壁残垣。就在这片废墟里,王云中和他的家人救护了浴血奋战的李福祥。

 

这时,随风飘过的缕缕白云,好像对在天之灵诉说着这段鱼水情,李建媛、李建国姐弟,跪倒在王云中老人的坟墓前,敬香祭奠,追念老人家的不朽恩德。

 

缕缕青烟化作一首追思之歌,在秋色笼罩的山峦中袅袅升起,寄托着后辈人,以及承德知青网全体村民的哀思、敬仰和感动,久久地在峰峦间回旋、飘荡……

 

在与王云中的女儿道别时,李建媛、李建国姐弟,给王云中的女儿留下了两笔钱,一笔补贴她们的生活,另一笔请她们代为制作一个石碑,碑文将如实记录下这段鱼水深情。

 

【原作:火热青春,编辑:木已成舟,请村民批改】

 

 

已做了修改和更正!金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