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送牛五百里

下乡不到两个月的十月下旬，生产队派了一个公差，帮收购站把一群肉牛送到张家口，全程五百里都是徒步赶运。对于我们知青来说，有“出差张家口”之机，可以散散心，何况又都是记滿工分，实在是美差一件。但坝上地区气候多变，说它是“早穿皮袄午穿纱”实不为过，到了十月下旬，都得穿上薄棉衣。于是我带足了衣物，背上行装与同村农家子弟16岁的胡希武和有些弱智的17岁的王富赶上39头牛就此登程了。临行时，送行的家长们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好生照顾这两个孩子，我呢，在学校又是班长又是团支书还是校干部，照顾好他们当然是小菜一碟，信心十足的告诉他们尽管放宽心。可话又说回来了，这种赶运不能只顾赶路，途中要照顾牛的吃喝，遇到滩上有好草要让牛吃饱，遇上有水的地方要让牛喝足，看到牛的食窝和水窝都鼓起来才能赶路，一天只能走三四十里路。人呢，早晚能吃两顿热呼饭，中午绝大部分时间在草滩上度过，饿了吃口自带的干粮，渴了喝口滩上的水，困了在草地上打个盹儿，有时也看看书。途中过河，水太凉不能淌过，只好每人找个老实的牛骑过去，久而久之，人人都把棉裤裆蹭得油光明亮，走村过镇时，真有点难为情。就这样，过沽源、跨张北，到了张家口北的二道边上，站在高山之巅，一览宏伟的长城，脚下是壮美的河山心情豁然开朗。正在尽情浪漫之时，忽然狂风大作，风雪交加，一瞬间风雪漫天看不出五步之远，面对突如其来的风雪和骤降的气温，刚才的浪漫早已荡然无存，心中骤然恐惧不知所措，当年21岁的我思绪万千，领着两个比我年轻的小弟弟，在这样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山野外，一旦出了事儿，怎么向他们家人交待？我呢，人生刚刚开始，一朵花刚要绽放，就这么被白雪掩埋一冬？还有运送的39头牛怎么办？百感交激顿感自已责任重大，也有若干的不甘心，静了静神，我赶紧向精明的农家子弟胡希武求教，他告诉我，“咱们遇上白毛风了，赶紧打开行里把被裹在身上，再把线毯当头巾围在头上御寒，不这样，咱在山顶上会冻坏的”我立即吩咐大家按照胡希武说的做，先把王富武装了一番。面对高寒的天气，也顾不上好看不好看了，武装好后，我总感到特象“冰山上的来客”，不管怎么说身上都暖和了。于是，告诉王富原地不动，我俩分头去找刮散的牛群，当时心急，在山上顺风跑了几步，谁知这样的武装太兜风，风吹人跑不能止步，眼看前面没路了，急中生智，往身边一倒抓住了一把柴草总算是躲过一难，再仔细一看前面就是悬崖！到现在想起来还很后怕，可又有了重大发现，原来牛群都在悬崖下背风之处小歇呢。真是一场白毛风一身冷汗，一阵惊恐一道鬼门关哪！再看，雪地中几只“傻半斤”（一种鸟）在痛苦的挣扎，我们不费吹灰之力三只肥呼呼的飞禽到手，变成了晚歺中的美味佳肴。到了山下已临近张家口了，一派风和日丽，柳树上还残留些绿叶。再回首，二道边顶上，仍然是遮天闭日。刚刚上坝就领略了“白毛刺骨寒，风雪两重天”。五百里路，我们整整走了13天，到了张家口交了牛，赶运的总管还留我们在张家口逛了一天，玩的高兴，无奈不到年终分红，手中没钱，不敢下饭店，只在街上每人花5角钱买了一只大熏兔子往书包里一放，边逛边吃，又解饿又解馋，照样参观了毛泽东思想胜利万岁展览馆，逛了大商店和动物园。为此，承德日报还给我们登了一篇《知识青年五百里送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