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阙之旅(12)·渠县沈府君阙

板筋 2016-1-21 1751

本帖最后由 板筋 于 2016-1-21 18:57 编辑


资料介绍:“沈府君阙位于四川渠县城北34公里的岩峰(当地读ai) 汉碑乡汉亭村燕家场”,所以传统的走法多是自岩峰镇搭乘摩托车,我因为走青神乡王家坪进入,所以是与传统走法“逆行”。

话说王家坪张老师把我引到那条乡绅助修的水泥乡道的尽头,让我把车停在一家人家的“院坝头”,好“有个照应”。院子主人一家围上来一直在问我是不是来勘测修路的,我有点诧异,我像个修路滴么?张老师解释说,上边一直说要修一条“揽阙路”把这“一坨坨”的汉阙都串联起来,到那时岩峰镇以及青神这边去渠县就方便多了,“你挎起部照相机硬是像个勘测滴……哈哈哈呵呵呵”看来沈府君冯使君领衔的汉阙们在天之灵,2000多年后还能荫庇子孙,造福乡里啊,一时间真滴令俺五味杂陈。

王家坪在一个台地上,需要沿田间小径蜿蜒下到燕家场,张老师一直把我送到崖畔,指给我看燕家坪的一棵大榕树,说那里是学校,前面的院坝就是沈府君阙。我其实没有看到,只是盛情难却地应和着,张老师抱歉说家里还有活计,不能送我下去……真滴感动于民风之淳朴!


这是1914年法国人维克多·色伽蓝考察沈府君阙时拍到的,也是今天张老师一直在崖畔指给我看的那棵大榕树,它一定是非常出色,否者色伽蓝不会用玻璃底版的相机拍摄了它。



​ 这是那棵大树今天的样子,粗大的主干已经蛀空,但散枝开叶的气势不减当年。希望我是和色伽蓝当年采取了同一角度拍摄。



这张照片显示了100年前的色伽蓝考察时的沈府君阙。照片是采用在玻璃板上涂抹银盐做底板的拍摄工艺,笨重、难掌握、难保管……这张照片的玻璃底版可能就是储运中不下心打裂了,真滴敬佩这些先行者。



从照片上看,不过区区的65年,道光二十九年(1849),渠县知县王椿源曾给沈府君阙修的碑亭已损毁无踪,此地空留王知县的《并升建汉谒者北屯司马左都侯新丰令交趾都尉沈府君神道碑亭记》



资料介绍:“沈府君阙约建于东汉延光年间(122-125年),是渠县汉阙中唯一的双阙幸存者。但其子阙已经毁废。两阙东西相距21.62米,阙高4.84米。两阙楼四角雕力士,阙周遍布反映汉代社会生产、生活的人物、动物和作物的浮雕,如独轮车、农商贸易、猎射、戏兔以及牛、羊、马诸畜和果树、水草等等。东阙之内侧有青龙浮雕,利吻紧咬玉环下之绶带,挣扎上仰,奋欲腾云。西阙之内侧为白虎浮雕,隆准短身,四足五爪,尾长而刚健,口亦紧咬玉环绶带,跃跃欲奔。西阙铭文“汉新丰令交趾都尉沈府君神道”东阙铭文“汉谒者北屯司马左都侯新丰令交趾都尉沈府君神道”其书法独匠,乃汉隶之佳品,其中之“沈”字肆意运笔之飘逸淋漓,为世罕见。两千年来,世人纷纷前往观摩,其拓片流诸海外。二阙铭文上端均镌朱雀,下端镌饕餮。沈府君阙,造型古朴,雕刻精巧,状物逼真,形态生动,不仅是造型艺术中的又一珍品,而且是研究汉代生产、生活、建筑、交通工具及书法、雕塑、绘画艺术难得的实物资料。”下面我们按图索骥在双阙上寻找一下资料所云的雕塑。



这个独轮车的浮雕很是醒目,史载建兴九年至十二年(231年-234年)诸葛亮在北伐时使用了“木牛流马”,其载重量为“一岁粮”,大约四百斤以上,每日行程“特行者数十里,群行二十里”,为蜀汉十万大军提供粮食。后世研究者有一种解释“木牛流马”就是独轮车。而建于东汉延光年间(122-125年)的沈府君阙早诸葛亮六出祁山一百多年就有了独轮车的形象,看起来诸葛亮充其量只是改进了独轮车?



1923年 法国汉学家拉蒂格在成都-嘉定途中拍摄的载人独轮车,其乘坐方式与沈府君阙几无二致,呵呵,两千年农耕社会的变化真滴就那么小啊。



东西两阙的朱雀是不一样的,不光是尾翼有较大差异,形态也是不同的。西阙的朱雀肥大且似栖于树枝上,正在振翅伸懒腰?东阙朱雀却是行于地上,昂首阔步甚是威武。不知道是因雌雄不同而形态各异还是怎么回事。



西阙的阙楼。两阙的辅首也有不同,西阙的辅首是无角的,而东阙的辅首是长角滴。这更令我猜想是雌雄的差异?难道饕餮也有公母么?




东阙的阙楼,辅首是长角的。东阙楼的栱眼处的浮雕是一仙人骑鹿,后面是玉兔捣药?而西阙楼则是一人骑马,仅是从奋起的前蹄和飞扬的马尾判断的。

东阙的角神力士基本是人形,西阙的角神却似乎并非人形。



仙人骑鹿,玉兔捣药。



双阙的外侧都有工整的开槽,这无疑是装配固定子阙的位置。



左青龙右白虎。


“东阙之内侧有青龙浮雕,利吻紧咬玉环下之绶带,挣扎上仰,奋欲腾云。西阙之内侧为白虎浮雕,隆准短身,四足五爪,尾长而刚健,口亦紧咬玉环绶带,跃跃欲奔。”准确,毋庸赘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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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板筋 2016-1-21
    2
    本帖最后由 板筋 于 2016-1-21 18:57 编辑



    左阙正面镌“汉谒者北屯司马左都侯沈府君神道”;右阙铭文为“汉新丰令交趾都尉沈府君神道”。

    让我们来看看这位“未见史册”的沈府君都做过过些什么官:“谒者”在汉代是皇帝近臣郎中令的属官,负责宾客迎送接受群臣奏事;北屯司马是个武官,汉制,大将军营五部,北屯为五部之一。部各留军司马一人,为军府之官,在将军之下,综理一府之事,参与军事计划;左都候,一说是东汉“三都”之一的长官,掌管左都军政大权。 “都”“州”同级,相当于州牧。一说左都候是卫尉的属官,“掌剑戟,缴巡宫,秩六百石”。我倾向于后者,若是前者应该和冯焕一样称“使君”,而他自称“府君”,阙建于沈府君卒年,称呼绝不会乱;新丰令,新丰县令。“新丰”在今陕西省临潼县东北的新丰镇;交趾都尉,公元前111年,汉武帝灭南越国,并在今越南北部地方设立交趾、九真、日南三郡,实施直接的行政管理。交趾郡在今越南河内一带,秦与汉初,每郡有郡尉,秩比二千石,辅助太守主管军事。景帝改名为都尉,相当于警备区司令;这样一理顺“交趾都尉”应该是沈府君做过的的最高官位,因秩比二千石接近于太守,所以称“府君”。

    沈府君姓字名谁已无考,有渠县当地人士认为“惟一能够提供一点研究线索的,就是民国(渠县志·别录志)所载的一点点文字:“按《华阳国志·益郡志》:孝明帝永平十二年,哀牢抑狼遣子奉献帝,乃置永昌郡治之,以蜀郡郑纯为太守,纯后以太守著名绩者,有蜀郡张化常,元巴郡沈稚、黎彪,此沈稚或即交趾都尉沈君。盖永昌即云南永昌府,去交趾最近,意者,由永昌太守移官其地耳。”

    这段话关于交趾都尉沈君即沈稚的说法窃以为是不大有道理的:按汉制两阙分别刻字,内容是阙主所历之官,二阙相互补充,共同说明阙主的“履历”,用以标表乡里,垂示后代,沈稚做过太守且“著名绩”,太守职位高于都尉,为人书碑者,断无“高职低述”之理,古今亦然。何况沈府君阙右阙铭文比左阙短了一块若做过永昌太守,不是没地儿彰显滴。所以我认为将沈府君认作沈稚不大靠谱。


    ​再来看看被历代盛赞的沈府君阙的八分书,一直以为吹捧它的书法是一篇新“皇帝的新衣”。书法作品起码整体要有美感,这篇字大小不一,且两阙长短不一,伸胳膊登腿毫无章法可循,窃以为这可能是当时燕家场中心小学校长或者小队会计的即兴之作,忽悠了武官出身的沈府君一把?想鲁迅当年三块大洋购得四川冯焕阙、李业阙、杨发阙、贾夜宇阙的铭文拓片,独未购此拓,与某有同感乎?

    这篇铭文记录了有人把隶体八分书写成这样,还是有意义地,仅此而已。这种“沈府君体”未能流传后代也说明了“丑的就是丑的”。


    看看差不多时代的《孔宙碑》。全称“汉泰山都尉孔君之碑”,东汉延熹七年 (164)立。孔宙就是那个让梨的孔融他爹,和沈府君一样做过“都尉”。拉扯着《孔宙碑》来做比较是因为有评:“《孔宙用笔旁出逶迤,极其势而去,如不欲还。《冯君神道》、《沈君神道》亦此派也,布白疏,磔笔长。”

    但在下就是顽固地觉得沈府君阙的字有点“随心所欲,忒逾矩”,不喜欢。



    最后还是围着沈府君阙转转圈子吧,我一直觉得沈府君阙从铭文到雕刻,再到整体观感,都有些未经严格设计的粗糙?甚至远不如那几座无铭阙来滴精心。

    还是那句话:我懂什么,听专家滴!



  • 春雷 2016-1-26
    3
    板筋办事真的很细腻,几个年代久远的汉墓考察的如此详细,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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