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同学来我家串门,按惯例一定要在一起吃点喝点,因为他经常让我陪他去过那些有名的大饭店开荤,我欠着人家的帐。这年头日子过的不算太艰难,到饭店点几个菜接待客人,也不会太挖心挠肝的难受。但家里刚好有现成的食材,决定亲手做出我的私家秘笈好菜,让老同学品尝一下,也算还他一个人情。

配上几个常见的菜后,这道菜,严格说应该叫“羹”,终于隆重登场了。正宗腐败,走南闯北,吃遍山珍海味的老同学被这道菜震住了,接连喝了两碗,感动得额头上都渗出了一片汗珠。

稍微平静后,他便问我这道菜叫什么名,出自何地,何人首创?说实话,对这类腐败分子,我真不想让他太明白,让他也有纳闷的时候。但又一想,腐败分子也不是他一个,这年头有点权力的人,如果行为不腐败那保准就是身体腐败了,告诉他也无妨。再说了,这类非物质文明财产,其实都是人类共同的财富,不能算做我个人的家私,我贡献出去可以让全人类受益,并非他自己,如果他喜欢这口,整天吃,最后撑死了,也算是我响应党中央号召,对惩治腐败作出了积极贡献。想到这些后,我便解释了这道菜的由来。

当年开发大兴安岭的时候,过的是什么生活?那时候住帐篷,睡松木杆排成的“条绒床”,晚上点柴油灯照亮,吃水用麻袋,冬天穿着皮大衣抵御零下四十多度的严寒,夏天戴着蚊帽挡住蚊子、瞎虻和小咬三班倒的进攻,知青们在林子里都是一样的打扮,分不出男女,要不怎么说“火车没有汽车快,吃水用麻袋,丫头小子分不开”呢!

清晨三点多一直干到晚上八九点,超强度的体力劳动,比劳改犯还厉害呢!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是,一天三顿不换样的高龄米饭、苞米面窝窝头、脱水菜汤、海带汤。

那种生活也不能说它一无是处,至少会让人清瘦,不能得高血压、高血脂、高血糖、脂肪肝这些如今挺时髦贵恙。

当然,也不是一点荤腥也没有,连队里的小卖部倒是有肉罐头,最好吃的当属上海梅林罐头厂产的清蒸猪肉,包装是铁皮的,不知为什么,罐底有一片树叶。那味道真是好极了!打开一罐,满帐篷都是香味,想独自吃也难。可惜啊,一听清蒸猪肉价格是两块二毛二,刚好那时我每天工资也是两块二毛二,所以不到馋虫爬到嗓子眼的时候是不会轻易买的。还有一种玻璃瓶装的红烧猪肉罐头,相对便宜些,一块三毛多一瓶,不过味道和清蒸猪肉可就差远了,瘦肉很少,大半瓶都是肥肉和猪油。尽管是这样的罐头,在当年也是解馋的好东西,猪油拌在高龄米饭里吃,也是极难得的佳肴,也只能是刚开工资的上半月,才舍得花钱买上一两瓶开开荤,下半月口袋基本是空的,想吃也买不起,小卖部从不赊账!

为了延长一瓶罐头的享用期,就从林子里采一些蕨菜、山白菜、等野菜,和少许罐头肉混在一起煮熟,吃着也是很香的,最好吃的当属用少量罐头汤煮蘑菇,连汤带菜,味道极好。

调到机关工作后,经常要到连队参加大会战。有一次,大会战来到了距机关有50多公里的五连,几天过去后,又有了从前那种肚子瘪瘪、饥肠辘辘的感觉,便又想起了当年的罐头汤煮蘑菇的味道。到小卖部买了红烧猪肉罐头,到林子里采了一些蘑菇,偶然发现五连连部旁边有人种了一点小白菜,便拔了一点放到汤里一起煮。真是歪打正着,红烧猪肉汤、小白菜和蘑菇煮到一起后,味道既香又鲜,名菜从此诞生了!

此后,这一道菜就成了我经常作着吃的私家菜肴。并在吃的过程中不断探索,不断总结,不断提高,对做这道菜的用料有了更深的造诣。

应急吃的普通白菜蘑菇羹:红烧猪肉罐头肉和汤、普通鲜蘑菇、普通小白菜。

比较讲究的上等白菜蘑菇羹:红烧猪肉罐头肉和汤、树上长的黄色鲜蘑菇、旱地长的小白菜。

招待最好朋友的极品白菜蘑菇羹:上海梅林罐头厂产的清蒸猪肉罐头肉和汤、林区第一场雪融化后,在林子里采摘的半湿半干的、半冻半化的蘑菇、旱地长出来的小白菜,最好是被虫子啃咬后,叶子有些不完整的枯黄小白菜。

当然,第三种极品白菜蘑菇羹,绝不是人人都可以随便吃得到的,一来是因为食材难取,二来是普通人在没有人劝阻的情况下吃了,会引发陈佩斯在小品中吃面条的后果,有碍观瞻。

但对于类似我老同学那种腐败分子,倒是可以让他们经常吃、尽情地吃、这批人一旦吃出严重后果,社会可能就进步了、和谐了。

信不信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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