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凤凰去，暂别喧嚣的尘世，

寻求一份隽永空灵的宁静与美丽。

     品  味  凤  凰

               李 煊

                一

初冬。

潇潇洒洒的夜雨下个不停，使人愈发感到湘西的神秘和深邃。夜幕里，我乘坐在急驰的汽车内，思绪伴着雨中的薄雾，想像着心仪已久的凤凰，使疲惫的身心得以暂时的小憩，在夜雨中获得一种安逸，放飞一种心情。 

                二

凤凰，地处湖南西部，与贵州、重庆交界。我知道凤凰，是在报刊上；钟情凤凰，是在沈从文的作品里；想去品味凤凰，则是发自心灵深处。

到达凤凰县城，已是夜里十点多了。我想，夜色虽然掩住了她的真容，但当天明时分，出现在眼前的肯定是迷人的景象。在心灵的宁静与踏实中，夜雨伴我步入了梦乡。

                                    三

 凤凰真美。所谓真美，我以为真就是美，这是凤凰的品性。

我慕名到过许多地方。有些地方的名气很大，可当身临其境时，总有一种“看景不如听景”的感觉。而凤凰的美是实在的。几十年前，沈从文是这样描述凤凰的：“一切光景静美而略带忧郁。随意割切一段勾勒纸上，就可成一绝好宋人画本。满眼是诗，一种纯粹的诗。”是的，沈老先生说的非常贴切。遍览古城，那是一种古扑的美，是一种淡雅的美。纵横有致的古巷和石板街，鳞次栉比的特色民居和商铺，涟漪泛绿的沱江，排立江两岸的苗家吊脚楼，举目可及的青山、绿树、修竹，更有居住生活在这个幽静环境中显露着从容静气的人们，无不给人一种清舒静美之感。行走在凤凰古城墙上，如诗如画的美景既让我激动，又让我感到陌生。在这个美丽陌生的领域，我见到的是别有洞天的风景，领略到的是一种净化心灵的境界。有人说：一旦进入空灵静穆的境地，就会产生一种莫明的喜悦和感动。凡到过凤凰的人，都会有这种感悟。在这里，伴着清风古韵和绿水摇翠，我感到人生中的许多事，诸如权力、财富、名利都淡漠了，生活中的烦恼、苦闷都滤掉了。

                                     四

没到凤凰之前，对她只有想象——偏僻、封闭甚至还有荒蛮和落后。因为，沈从文笔下的凤凰，毕竟是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时的样子。而当我吸吮着她带有幽香的空气，丈量着她饱含沧桑的石板街时，我几乎被她氤氲着的郁郁文气所倾倒。

凤凰历史，始于唐代。因县城附近有一形似凤凰的高山而名，民国二年，称凤凰县。悠悠越千年，使这个有苗、土家、回、汉等民族集聚的古城，积聚、沉淀、蕴含着深厚的文化底蕴。在古城，沱江悠悠穿城而过，小城沿江两岸展开，连绵着城周围的绿树岚光。石板街古色古香，吊脚楼古风古韵，荡舟沱江之悠然，漫步虹桥之自得，不知多少人被她久远的历史气息所感染。凤凰古城，地灵人杰，人文蔚起。在这个湘西小镇上，产生了许多有影响的人物，走出了沈从文（文学家）、黄永玉（画家）等大家。沈从文，是凤凰的骄傲。凤凰养育了沈从文，他又在不经意间成了凤凰的广告人。《边城》、《长河》、《湘西》等文学作品，以清丽纯朴的笔触，既把凤凰这片热土介绍给了世人，也奠定了沈从文在中国文坛上的地位。我以为，除鲁迅外，其它名人少有像沈老先生这样以其作品为故乡带来料想不到的经济效益和人气。随着络绎不绝的人流，我漫步在沈从文故居，品味着古典家居内发出的隐隐书香，寻觅着一种纯情秀美的文化灵气。是的，因为心中有爱，沈从文笔下的一条船、一只狗、一丛竹、一条水都有灵气。他以天人合一的理念，将特定环境中普通人的普通生活写入作品，并使之凝成了永恒的芬芳，向人们展示出朴雅轻柔的诗歌美。的确，放眼凤凰，江桥相偕，塔庙相辉，楼台相倚，处处有诗，无处不美。不必寻觅，绿在哪里，美就在哪里；水在哪里，美就在哪里；笑在哪里，美就在哪里，歌在哪里，美就在哪里。这就是我眼中的凤凰。

                                  五

置身凤凰古城，让人倍感鲜活清新。当在文星街深处见到熊希龄故居的刹那，顿使我心中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感 慨——没想到这里竟是曾经出任过热河都统的熊希龄的故乡。

熊希龄（1870-1937），光绪 二十年进士，曾任东三省财政监理观官、奉天盐运史，宣统四年（1912年）十二月任热河都 统，1913年7月出任北洋军伐第二任国务总理，因与袁世凯政见不合，一百七十一天后辞职，晚年从事慈善事业，1937年病逝香港。

在小巧清静的四合院里，我默默地巡视着。室内的简单陈设、黑白图片、文具手稿和平实的文字，让人很难了解熊希龄之于那段历史的作用，对于这位清朝遗老从政时的政绩、败绩乃至他在热河都统任上的功过，就更让人无法了解了。小院和室内的一切都是平淡的。只有蔡元培的题联“宦海倦游还山小试慈幼院，鞠躬尽瘁救世惜无老子军”尚能给人以一些联想。没料到，一个远道而来的承德人，能在美丽的凤凰“探访”曾为热河“领导”的故居，真是一个意外收获。我以为，走近凤凰，解读历史，了解人物甚或发古人之幽思，这也是人生之收获。

               六

 新西兰人路易·艾黎在1966年7月游了凤凰后说：“凤凰是中国最美的小城之一”。（另一个是福建长汀）此话无论过奖与否，足可以看出凤凰在他心中的地位和魅力。其实凤凰之美，何止小城。黄丝桥古城的远古，紫微园的幽曲，南长城的雄奇，苗族寨子的风韵，处处都美得让人心动。当然，凤凰也有新区。那钢筋水泥构成的建筑群，宽敞平直的柏油马路和流光溢彩的霓红灯，充分显示着凤凰前进的步伐，但最吸引人并让人为之倾倒的还是老城的内容和那条舒缓碧绿的沱江。因为她沧桑、古雅、质朴、真实，展示着人与自然的和谐美。

当一缕淡淡的斜阳从阴云中露出时，我挥别了凤凰。凤凰之于我，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可在我的心中，她就像横亘在琴弦上的一支古歌，随着舒缓的旋律，飘过绿树，飘过碧水，飘过峰峦，飘过原野，不断地向远方扩展着，扩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