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碰到我手上的新闻人物。       深秋的清晨,雾气还弥漫在果园里。刘玉成从村子里挑着两大桶水,踩着角度很大的漫坡,攀上山顶的护园屋里,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待我从汤泉村的澡堂子里出来上山后,老刘和我的朋友,已经熬好了二米粥,炒了一盘柴鸡蛋。一大碗水豆腐,沾着韭花吃,很香。老张、小段给我介绍老刘,他是这个村的老书记。他们哥仨要喝酒,我说我早上从没喝过酒。一盅白酒下肚,老刘打开了话匣子。       “我们村民代表最近作了一个决定,村里的财务章由我拿着。”老刘喝了一口酒。“不符合开支规定的钱,村主任一分钱也报不了。”       “那不是你在当村头的家吗?”       “大家信任我,我得干。去年村主任光打的钱,就花了四五千块,吃喝招待费支出两万多,村里又没搞建设,这么造大家受不了啊!”       老刘当过24年的村党支部书记。这个村里的松林、果园、澡堂子、养鱼池,都是经他带领村民发展起来的。昨天下午,我看见了南山坡上的油松,长得郁郁葱葱。康熙洗浴宫前的鱼池里,罗鲱鱼在浮游翻跃。       “常在河边走,那能不湿鞋?我不信你的手脚就那么干净。”       “也有人告过我。”老刘咧嘴笑了一笑,露出四颗包银的门牙。黄里泛红的脸颊上,绷出了几道皱纹。“2002是选举年。有人举报我贪污了四五万。检察官们在承德县疗养院住着,查了我半年,没查出我有经济问题。他们还叫村里给报账,我一分钱没报,我又没请他们来是不是?”       “没有查出问题,应该给你下个结论啊?”       “我平白无辜挨了整,后来我去县上找说法,连一张二指宽的条子都没有要出来,我的心凉透了。县里的有关领导只告诉我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换届选举时,我死活不当书记了,推脱不了,我只当了个支委。你说我还能干吗?”       “那是因为你受了委屈。那么些年,你是怎么当的支书啊?       “出主意搞建设,不能叫好人吃亏,不能让坏人占便宜。”       老刘家不是这里的坐地户,他能当20多年的党支部书记,没有自己打倒自己,可见人品不一般。       老刘的老家在承德县的兴隆山村。50多年前,他的父亲身患腰腿痛疾病,丧失了劳动能力。他咬牙爬行了20多里山路来到了汤泉村,在康熙建造的浴宫里泡汤数月,奇迹般地站了起来。他在这里娶妻生子,成了这里的扎根村民。长到18岁的刘玉成参军赴内蒙古戍边,入党后升至副排长,因为家里发生变故退役回乡务农。 部队执行条律不走样儿、官兵平等的观念,把刘玉成雕塑成了一个刚正不阿的硬汉。当年,他就被选为党支部书记。他的执政风格与众不同,发展村级经济公平、正义 并行,是他的行事理念。就拿待客这样的事情来说,足可考验一个干部为民还是为私的水平。他当书记也接待过许多的客人,不管来客是多大的官儿,每人就给二斤豆腐吃,一顿饭也就花十几块钱。而新班子上台几年,就花了吃喝招待费6万多元,村主任自己打车就花了1.5万还多!       这个村里有几大宗族户,实现村民自治后,谁上台、谁下台,这几大家族的选票有相当的含金量。2002年3月换届,虽然他以多数票当选,寒心的老刘自己下台只当了支委。后来发生的事情,让他愤怒不已。       老刘拿出一张今年4月6日的承德晚报,一封80多名村民的联名举报信,我看了个仔细。       承德晚报的第3版,发表了一篇该报记者写的调查报告,题为《乡乡通剩水泥达百吨多,卖水泥得款是否妥当》。去年这个村搞村村通工程,国家给了修路600米的指标,可村里只修了300米,还把承德县疗养院修的50多米顶了进去。还向每个村民摊派了20元,总计1万多元。可村主任把剩余的1050袋水泥给卖了,所得8000多元款项不知道落进了何人的腰包?       “晚报曝光以后怎么样了?”       “镇里领导查了,没有明确的说法。”       “镇政府应该为民做主啊。”       “咳,我还有一件最难受的事情,是我当支书的时侯,和大家伙一起栽的松树,被无证砍伐了几十亩,钱不知道花那儿去了,我心疼啊!”       我看完了举报材料,还涉及到村里假报还耕还林、扶贫款养牛赔钱等诸多问题。       “听说你们的村主任又连任了?       “今年3月5号选举,候选人有原村主任许文贵,前头沟镇长段青山,大家伙都看好老段。可许文贵花了300快钱买了3张选票,镇领导还剥夺了3个村民的委托投票,老段少了3票就落选了啊。”       村民们告到头沟镇,人大主席李秀平,和司法所都来到村里,找到被贿选的村民取了证,但至今对民意没有回应。 无奈的村民代表通过决议案,委托下台书记刘玉成把守住了财务专用章。       2002年下台的刘玉成,承包了他亲手建起来的果园。4年过去,这里成了硕果累累的花果山。 2006年10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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