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抉择的一瞬间

 

19821122凌晨5点钟,长期养成早起习惯的承德市食品公司经理张文同志散步来到位于承德市水泉沟的食品公司院内,看看门卫、瞅瞅仓库。这日正在值班的是冷库保管员天津知青的徐连胜同志,他很着急地向张文经理汇报,冷库里不知什么原因,从天窗里往出冒烟,张文一听吓一跳,赶紧随着徐连胜检查冒烟的地方,确实是从几个天窗里冒着青烟,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冷库里不仅存着几十万斤的各类肉食品,还有数万斤蛋类,这是供应全市人民的副食品,这出了问题可是大事;冷库里到处都是氨气管子,如失火引起爆炸,危及着全市人民的生命安全,全市都得完蛋。张文疾步走到值班室,拨通119报警。

534分,天还未亮。灭火刚刚归队还未来得及休息的承德市消防中队副中队长杨志和立即率领十三名消防战士驱车奔赴火场。

冷库出入只有一个门,多个储藏间,各种肉类和铺垫稻草的蛋箱,堆码如山,还有氨气管道和防腐剂等。失火后的冷库内浓烟滚滚,没有灯光,一片漆黑,人行困难。燃烧不充分并产生多种有害气体,特别是无色无味杀人不见血的一氧化碳,危险极大。

杨志和首先命令战士们按照分工做好战斗准备,又和张文交流了情况后,立即和张文进入仓库查清火源。进去后没走几步,便感到不行,就跑了出来,但他发现张文没有出来,就又跑进冷库,将张文一把拽了出来,先救了张文一命。这时有人拿来了检修冷库用的防毒面具,杨志和和张文每人带了一具防毒面具,并告诉战士以抖动消防水带为信号,发现水带抖动立即给水灭火,说完后手拿水带和张文第三次又冲进了冷库。守在冷库外面的职工和消防战士等啊等啊,总也不见杨志和和张文出来。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水带也不见抖动,外面的人怎么喊里面的人也没有回音。消防班长王进忠急眼了,立即和冷库保管员徐连胜戴上防毒面具又冲了进去,还没有出来。

这时承德市副市长、市公安局长汪玉玺赶到了,商业局长赶到了。领导们向现场的战士和职工了解了情况后,果断地决定,不要再进人了,很可能进去的人已经中毒昏迷出不来了,进去多少人也出不来。汪市长立即给兴隆煤矿矿山救护队打电话,请求支援。大家这时还不知道,杨志和就是汪玉玺副市长未婚的女婿啊,汪市长能不着急吗?

这时已经是早晨八点多钟,人们焦急的等待在冷库门口,领导们急得脑门出汗,营子矿区离市区有200来里地,山区路况不好,即使马上出发也得三个多小时才能到达。汪市长立即又向二十四军求救,二十四军领导们接到电话也是着急,防化连正在外地执行任务,赶不回来,没办法,只好耐心等待兴隆煤矿矿山救护队......

在人们焦急的等待中,时针指向了10时40分,等待了两个多小时的人们突然听到警笛声,随着警笛声,一辆红色矿山救护车进院了,院子里的人们高声喊起来:矿山救护队来了!走下救护车的救护队长立即和迎上来的汪市长简单地了解了情况,肯定地说,进去没出来的人是一氧化碳中毒,进去多少人也出不来,我们进吧!

只听队长喊一声“全副武装”,十多个矿山救护队员立即武装起来,他们武装的不是人们常见的防毒面具,而是用夹子把鼻子夹住,眼睛戴上密封眼镜,嘴里叼住一根管子,身背呼吸囊,头上戴着安全帽,帽子上嵌着矿灯,几分钟后救护队员们就穿戴整齐,站成一排,队长一声喊,一组救人,二组查火源,进库!就这样他们冲进了库里。几分钟后,救护队员们就将王进忠、徐连胜、杨志和、张文陆续抬了出来,据救护队员们说,他们几个就在二道门的门口附近趴下的,距离大门口也就十来米远,杨志和还端着水枪半跪在地上,保持着战斗姿态。被抬出来的人已经停止呼吸了,但医生们还不希望他们死去,立即用四辆救护车分别拉往市立医院和附属医院进行抢救。救完人的救护队员们将人抬出来后又转身冲进冷库。进库里的队员们在冷库里寻找火源找不到,只见每个鸡蛋箱子里都冒着青烟,救护队员们端着水枪将所有的鸡蛋箱子里和其他物品都喷洒了水,当发现没有再冒青烟的鸡蛋箱子和物品时,当地面到处都是水时,再将冷库里的窗户全部打开放烟。到下午四点多钟,冷库里的烟消失了,救护队员们陆续出来了,他们向在场的领导简单地汇报了一下救火过程和库房里的情况,就登车走了,没有吃饭,也没有喝水,更没有休息,可亲可敬的矿山救护队员们就这样坐上汽车回营子矿区了,人们感动的留下了热泪,没有他们不知还要牺牲多少人的性命。

这时一部分警察进入库里寻找失火原因,只在库里的地上发现几瓶曾经装过乙醚的空瓶,没有发现别的物品。最后成立专案组专门调查冷库失火问题,由于库里现场已被灭火的水破坏,始终没有调查出来,直至现在也是个谜。

一部分警察检查防毒面具,发现防毒面具已经损坏,到处漏气,根本就不能使用,这是造成进库者死亡的另一个重要原因。

杨志和牺牲了。牺牲时年仅25周岁,牺牲前他正准备与汪市长的女儿筹备结婚。杨志和出身于铁道兵的家庭,父亲是铁道兵部队的技术干部。我采访他父亲母亲和他的妹妹时,他父亲母亲虽然非常悲痛,但他们却很坚强。他父亲说,我当过战士,他也是战士,他死在战场上是应该的,是光荣的。他母亲说,我为我有这样的儿子骄傲,如果他不进去,别人进去也会牺牲的,这是他应该做的;他妹妹说的更令人钦佩,我哥哥生在红旗下,长在国徽里,我哥哥一个人牺牲,换来了大多数人甚至全市人的生命,他死的值得,他头上顶着国徽,他的青春永远闪光。我和《河北日报》记者受到她妹妹的启发,就用了这个题目:《青春在国徽下闪光》,写了长篇通讯,并发表在《消防》杂志上。1983212日,杨志和被民政部追认为革命烈士,被公安部评为一等功。2000年春节前夕,公安部民政部联合赠与牌匾,上书:革命英烈,共和国不会忘记。北京市委书记刘淇曾在2000年春节去他家慰问,送去了慰问金。如今在网上查询杨志和,一查就查到。因他是铁道兵的子女,是在铁道兵十一师师部大院长大的,随铁道兵十一师修铁路来到滦平县,并在滦平县参军入伍,当了一名消防战士,被破格列入到铁道兵十一师家园烈士名录。他刚当上消防战士时,不安心消防工作,总认为消防兵不如正规军。可他的父亲多次给他做工作,消防兵也是战士,面对的烈火同样是敌人,消防兵的工作非常重要,也同样是保卫国家,保卫人民生命财产的,消防工作同样光荣和伟大,父亲的话使他很快地成长为消防部队的见习中队长(排级)。

张文牺牲了,时年56岁。他194510月参加革命,19461月加入中国共产党,曾经担任过承德县三家区财粮助理、承德县财政科副科长、车河区区长、热河省煤建公司物价科长等职务。他一生饱经磨难、历经风霜,多次被整被批被斗,蹲监坐狱,含冤受屈,但他始终坚信共产主义,对工作兢兢业业,得到大家的好评,平反昭雪后刚刚担任食品公司经理,就遇此灾难。1985115日被河北省民政厅追认为革命烈士。我给他写了一篇《一片冰心在玉壶》长篇通讯,曾在河北电台播发、在《河北日报》、《承德日报》发表。

王进中牺牲了,他出身于农民家庭,他只是个消防班长,后来被追认为革命烈士。他的父母只是个农民,没有什么文化,也不会说些什么,只是哭,采访也没采访出来什么,如今在网上也是什么也查不到,只在杨志和的事迹里出现了他的名字。

徐连胜死了。他是天津知青,1968年从天津市到平泉县插队落户,19718月被选调到承德市食品公司担任仓库保管员。由于冷库失火,至今不能破案,他的责任非常重大,因此烈士的头衔没有落到他的身上。今天,当我再次去食品公司采访,了解情况,可人们只记得张文,徐连胜的名字似乎忘记了,只晓得是个天津知青,冷库保管员。徐连胜这个名字还是我想起来的。

19821128,承德市委、市政府为杨志和、张文、王进忠、徐连胜联合召开了追悼会,参加追悼会的人有400多人,会上重点讲述了杨志和、张文、王进中的事迹,对徐连胜则是一带而过。

被烟熏过和水泡过的部分肉类食品和鸡蛋已经发黄,不能继续储存,被当作处理品免票卖给了市民。 

                                

 杨志和(19571982)原河北省承德市公安消防大队一中队副中队长。男,195793日出生,197710月入伍,北京市大兴县人,汉族,高中文化,中共党员, 19821122日,在扑救承德市肉联厂冷库火灾中,杨志和同志为保卫国家财产、抢救遇险人员不幸中毒,壮烈牺牲。19821128日,被民政部批准为革命烈士,同年1230日,省公安厅给其追记一等功。

      王尽忠(19591982)原河北省承德市公安消防大队一中队副班长。男,1959120日出生,1978月入伍,河北省大名县人,汉族,初中文化,共青团员,19821122日,在扑救承德市肉联厂冷库火灾中,王尽忠同志为保卫国家财产、抢救遇险人员不幸中毒,壮烈牺牲。19821128日,被民政部批准为革命烈士,同年1230日,省公安厅给其追记一等功。

 


金刚写于2009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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