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彻查安平县塌方式腐败案


   白雪带领调查组查清了骆驼岭矿难和大黑山矿务局的问题后,想起了山地乡朝阳村那个叫韩冰的村民。他给调查组提供的线索太重要了,使矿工失踪之谜很快得到破解。不能忘了这些帮助自己破案的人民群众,他们是纪委监察局机关的坚强后盾和靠山。于是,白雪带着监察局长陈利民、副局长宋振海、第二纪检监察室主任蔡红星,一起来到朝阳村秃鹫山上的小煤矿来找韩冰。

   半山腰上,矿山设备被砸,井架被拆得七零八落,井口空无一人,场面十分凄凉。韩冰正在发愁,忽然发现白雪她们上山来了,竟有些不知所措,急忙把她们让进矿山办公室。

   “我答应过要帮你找到砸矿的人。现在你把详细情况说说吧。”

   韩冰一边派人去找被打矿工,一边叙说起当时矿山被砸的情景:

   “骆驼岭矿难刚刚发生,就有几个人到秃鹫岭煤矿来了。他们四处转转,没买煤就走了。随后,山地乡党委书记刘宝琦开着车过来了,问我:‘你这个煤矿卖不卖?有人要买。’我说:‘这是我家承包的荒山,我还指着小煤矿生活呢。不卖!’当天夜里,秃鹫岭矿山来了几个黑衣蒙面人,二话不说,上来就砸设备、拆井架。几个矿工上前去阻拦,被黑衣蒙面人一顿毒打。我得到消息赶到矿上一看,矿井 被拆,设备被砸,矿工被打,气得肺都要炸了。问值班的是谁砸的?他说不知道,这些人身穿黑衣,蒙着面罩看不清楚。没办法,我出的医药费,派人把被打矿工送到县医院去疗伤。第二天白天,我找人修好了设备和井架,准备恢复生产。没想到晚上,那几个黑衣蒙面人又来了,继续砸设备、拆井架。矿工害怕了,怕被他们打死,再也不敢上前阻拦,也不敢到矿上干活儿了,矿山因此被迫停工停产。”

   韩冰气愤地说:“我从来没得罪过人,也没与人结过怨,不知道谁要置我于死地。为这事,我找过村,村不管;找过乡,乡不管;找过派出所,派出所不管;找到县煤炭局,煤炭局让我找公安局;公安局让我找县政府,县政府更是没人管。因此我才去骆驼岭找您。大家都说您是‘好官’,是‘清官’,是为老百姓办事的‘官’。所以,等再长的时间,我也等,我相信您。”

   陈利民他们都笑了。宋振海问:“乡书记为什么让你卖矿?”

   “不知道。回想当时的情景,我说不卖矿时,乡书记走时撂下了这么一句话:‘那你的矿肯定开不成!’明摆着,乡书记不光和买矿的人认识,和来捣乱的人也认识,不然他就不会替买矿的人牵线搭桥,也不会说出这种话来了。我觉得这件事可能与骆驼岭的矿难有关。”

   “韩矿长,把你开矿的手续拿出来我们看看。” 白雪对韩冰说。

   “哎。”韩冰急急忙忙到档案橱跟前翻手续,找开矿的证件和资料。

   这时,一些村民陆陆续续围拢过来了。人们交头接耳:“这是市里来的‘大官’,女纪委书记,听说铁面无私,跟‘包公’一样。”

   “这回老韩的矿有救了,有人替他做主了。”

   “咱村里、乡里腐败的事多了,应该趁这个机会反映一下,市纪委书记到咱们朝阳村来一趟可是不容易啊。”

   “可不是吗?快把大伙儿召集来,把咱村里、乡里腐败的事跟她说说,这回可有人替咱们做主了!”

   一传俩,俩传仨,不大一会儿,全村男女老少几十口子将韩冰矿山办公室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一位七十多岁的老汉进屋问道:“哪位是白雪书记?”

   “我是。”白雪站了起来。

   “我们是山地乡朝阳村的村民,我们想跟您反映村委会主任许明哲、乡党委书记刘宝琦贪污受贿、‘买官’‘卖官’横行乡里的事。”

   “陈书记,你和梁局长先到隔壁房间,仔细听一下乡亲们的反映,我看完矿山证件就过去。”

   陈利民、宋振海领着村民到隔壁房间听他们反映情况去了,白雪详细地查看了韩冰的开矿手续。发现韩冰的小煤矿手续齐全,证件完备,不容置疑。蔡红星将矿山遭受破坏的情况用照相机照了下来。被打矿工也由家人搀扶着,向白雪和蔡红星诉说了自己被打经过。这些都被蔡红星用摄像机录了下来。

   白雪走到隔壁办公室,村民们正在争先恐后地发言,揭发村主任许立哲、乡书记刘宝琦贪赃枉法、横行乡里的恶行。

   白雪听完以后对大家说:“乡亲们,请大家相信,违纪违法分子一定会受到党纪国法的制裁和严惩的。大家先回去,等待市纪委监察局的调查结果。”

   圆脑袋、大方脸、小眼睛、穿着雪白衬衫的安平县纪委书记萧然听有人报告说,白雪从大黑山直接到山地乡朝阳村秃鹫岭看韩冰的煤矿去了,不免有些惊慌。上次骆驼岭矿难,让这个白雪将骆驼岭矿难涉及到的所有领导和承包人、矿长查了个“底掉”:三个矿山老板被判刑,包工头子被执行死刑;副市长、县长受了处分,两名副县长、两名县局长被撤了职,四个部门责任人被追究了刑事责任,差点把安平县的腐败问题都给抖搂出来。这次白雪到朝阳村来事先并没通知自己,是不是不相信自己?他心里害怕,腿有点不由自主地打哆嗦,千万别露出什么马脚来让她抓住,这个市纪委书记别看是个女的,厉害着呢!他让司机赶紧开车,往朝阳村秃鹫岭韩冰的煤矿赶了过去。

   看到老百姓围着白雪告状,萧然浑身上下不自在。赶紧上前:“白书记,您提前给我打个电话,我好陪您一块儿来。”

   蔡红星半开玩笑地说:“萧书记要是跟我们一起来,老百姓就不敢说话了。”

“让蔡主任见笑了。是我们做的不好,没有白书记你们工作深入。”

   正在这时,一个人高马大、穿着讲究、威风八面的中年男人从一辆轿车上走了下来,身后跟着好几辆车、一大群人。

   “白书记来安平怎么也不通知老弟一声?老弟来晚了,真是对不起!”来人连连拱手,紧走几步,上前握住白雪的手。

   “白书记,这是我们县委书记尤庭耀。”萧然赶紧上前介绍。

   “我们早就熟悉,骆驼岭矿难见过面。”

   “白书记,矿难的事多亏了您,帮了安平县的一个大忙。我对您佩服得五体投地,从来没见过您这样临危不乱、遇事果断的市领导,由衷地感谢您!您来安平指导工作,是对我们县最大的支持和帮助。您这次来有什么指示?我们一定按照您说的尽快抓落实。”尤庭耀谦卑地说。

   “尤书记,我想了解一下韩冰小煤矿被砸的事。前年,经县和有关部门批准,他在承包山上开了一个小煤矿。但是他的矿山无端受到蒙面黑衣人的袭击,矿工被打,矿山设备被砸,井架被拆,造成矿山停工停产。刚才我看了,他开矿手续齐全,证件有效,资料完备,合理合法。他的矿被砸的现状还在那儿摆着,被打矿工也做了见证。尤书记您来正好帮助韩冰解决他的煤矿无端被砸的事。”

   白雪招呼韩冰:“韩矿长,你的父母官来了,快把你的情况向他们当面汇报一下。”很奇怪,韩冰和老百姓见到他们的县委书记和县纪委书记却一言不发。

   白雪说:“我们是法治社会,保障企业的合法权益,保护矿工的人身安全,保证矿山的正常生产,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请尤书记协调公安部门,尽快找到殴打矿工、破坏矿山设备的蒙面黑衣人,为企业发展创造一个良好的环境,保障矿山尽快恢复生产。还有,市纪委监察局前一阶段接到安平县的一些举报,打算和县纪委监察局一起对这些举报进行调查核实,希望您和萧书记支持和配合。”

   “白书记见外了,您到安平就算到家了。你指到哪儿我们打到哪儿。您说的这两件事,我全力支持,马上照办。”说罢,给县公安局长打电话:“陈局长,你马上安排县公安局调查秃鹫岭煤矿被砸、矿工被打事件,尽快将调查处理结果向市纪委白雪书记汇报。”

   转身又对萧然说:“你们县纪委监察局听从白雪书记的调遣,对群众反映的问题该怎么查就怎么查,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决不姑息迁就,并且一定要做好市纪委监察局领导的后勤保障工作,把生活安排好。”

  “是,是。”萧然赶紧点头。

   白雪说:“既然尤书记都安排好了,我在大黑山矿务局还有一些事儿要办,陈书记他们留下继续调查。”

  “您放心好了,白书记,您咋说我们咋办。”

   这时,市公安局长安然来了电话:“白雪书记,我来安平县办点儿事,事情办完了,您那儿还有什么需要我办的吗?”

   白雪说:“安局长,你来的正好,山地乡朝阳村有一起蒙面黑衣人半夜三更到秃鹫岭煤矿砸设备、打矿工的案件,苦主告到我这儿来了。县委尤庭耀书记已经安排县公安局调查,市公安局跟着一块儿查查,说不定还能总结出一些扫黑除恶的经验来。你也过来跟着一块查一下。”

   安然心领神会,立刻答道:“是,白雪书记,我们市公安局一并介入。”

   通过发动群众,市、县公安局了解到安平县有一个黑社会性质的团伙儿,常常黑衣蒙面,寻讯滋事,打、砸、抢、劫,甚至替人寻仇,伤人致残。而这个人称“二爷”的“黑帮老大”,竟然是山地乡党委书记刘宝琦的亲弟弟刘宝立。安然将这一情况汇报给了白雪。

   市、县纪委监察局通过发动群众进一步了解到:刘宝琦以妻子的名义,用非常低廉的价格从安平县煤炭局承包了柳树底下国有煤矿。几年来,他掠夺式开采,敛财暴富,矿难频发,隐瞒不报。他让柳树底下原二百多名正式矿工全部下岗,使他们生活陷入困境。矿工多次上访到县政府,要求解决工资以及其他社保等问题。县政府主管领导,特别是煤炭局领导对国家有关法规及刘宝琦违法承包的内幕心知肚明,装聋作哑。根源就在于他们与刘宝琦有利益上的牵扯,刘宝琦给了他们暗股,每年年末他们都有分红。他的弟弟刘宝立搜罗了一帮社会上的闲散人员,专干收人钱财、替人“消灾”的勾当。他们身穿黑衣,半夜三更蒙面作案,砸人东西,抢人钱财,甚至打人致残。刘宝琦非但不制止,还牵线搭桥充当掮客,暗中得份子钱。骆驼岭矿难发生后,巴士奇将平安谷当作销尸灭迹的场所,怕山上开矿的韩冰察觉,也听说这个小煤矿储量丰富,煤质优良,就让刘宝琦当说合人,想把秃鹫岭煤矿买下来,没想到韩冰不卖。于是刘宝琦就让刘宝立半夜三更带蒙面人作案,砸矿打人,不让韩冰正常生产,逼迫韩冰卖矿给巴士奇,自己从中捞钱。

   几年来刘宝琦在乡里贪污受贿一千二百多万元,纵容村两委班子贿选、“买官”“ 卖官”。朝阳村村主任许立哲向刘宝琦行贿五万元、向每个选民行贿二百元当的村主任。许立哲上台后转过头来贪污受贿二十万元,很快就把送出去的钱给捞了回来。有刘宝琦撑腰,许立哲打人骂人,调戏妇女,横行霸道,无恶不作。有许立哲带头,山地乡各村贿选成风,不符合条件的人纷纷贿选上台当了“村官”。老百姓如果不按他们的意见选人,刘宝立就带人大打出手,直到按他们的意见投票为止。这伙儿黑恶势力横行乡里,老百姓怨声载道。

   经市纪委常委会研究,为了打掉山地乡黑恶势力的嚣张气焰,决定公开带走刘宝琦,直接送往市纪委“双规”基地。

   正当刘宝琦召开山地乡全体干部职工大会,打着手势、振振有词讲话的时候,市纪委监察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当场把刘宝琦带走。“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是形容雷声来得太快了,人们连耳朵都来不及捂就被吓到了。后来也被延伸为事发突然,令人猝不及防。当刘宝琦还在主持会议的时候,市纪委监察局直接将其带走,让山地乡的黑恶势力和贪污受贿的人极度震惊,惶惶不可终日。

   刘宝琦在山地乡一手遮天,位高权重,正常来讲他的心理素质应该是很强的,经历的大场面也应该不少。可就在被带走的那一刻,他的心理防线瞬间倒塌,连路都走不稳了,需要两个人搀扶着才可以勉强走路,这也再次显示了纪委的震慑力量。白雪在最短的时间内击垮对方防线,充分显示了纪委确实具备这样的能力,让刘宝琦的心理崩溃,意识到自己的政治生涯就此结束,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在公开带走的过程中,也同时避免了节外生枝情况的发生,因为刘宝立和他的爪牙就盘踞在山地乡。与此同时,市检察院反贪局立即对刘宝琦的家进行搜查,使赃款赃物来不及转移,真的是“稳、准、狠”。

刘宝琦被带走,还没等刘宝立反应过来,市、县公安局立即对刘宝立及其团伙儿实施抓捕。这些平时作恶多端的乌合之众,瞬间溃不成军四处逃散。骨干分子一个也没跑掉,全都成了瓮中之鳖。刘宝立也威风不起来了,低下头成了丧家之犬。

   让白雪和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当燕城市中级人民法院宣判刘宝琦罪行、因其贪污受贿一千二百万元、纵容其弟刘宝立组织黑社会性质团伙儿横行乡里,判处其有期徒刑十年的时候,原本低头达拉脑的刘宝琦突然脑瓜一转大声喊道:“我要当庭举报县委书记尤庭耀,他向我索贿三十万,我才当上的乡党委书记。我借的是高利贷,还不上钱我就没命了,所以我才向下勒索。我举报有功,应该给我减刑!”

无异于晴天响了一个霹雳,法庭内立刻炸了锅乱成一团。法官先是一愣,随后断喝:“你说的事与本案无关。本宣判有效,立即执行!”

   刘宝琦这时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蹦着高为自己叫屈:“尤庭耀、萧然他们贪污受贿比我多了去了,你们怎么不判他?我不服,我要上诉!”

   下了法庭,市纪委、检察院立即提审刘宝琦。

   刘宝琦不服不忿地说:“我在副科级位置上干了十六年,尤庭耀就是不提拔我。我到办公室去找他,他说道:‘我会考虑的,但是你也得懂规矩。’他的话太明显了,就是跟我要钱。我一个穷山沟里出来的干部哪儿来的钱?为了提拔,我借了三十万元的高利贷,整整一个提包,在东街四方旅馆里给尤庭耀打了电话,他真的打车过来给拿走了。以后高利贷利滚利,不到一年就成了六十万。为了还高利贷,我就千方百计挣钱,以妻子的名义承包了柳树底下煤矿,没钱怎么办?就学尤庭耀换班子、换村书记、换村长,只要给钱我就提拔。包括调出调入的干部,给钱我就同意调出调入,不给钱理都不理,也不给办事。就这样,我很快还上了高利贷,开上了柳树底下的煤矿,自己也从此走上了贪污受贿、‘买官’‘卖官’之路。为了有个帮衬,纵容我弟弟刘宝立走上黑道,拉公安局副局长陈显伟给我弟弟当‘保护伞’,我们哥俩也从此走上了邪路。我们家族的名誉生生让我们哥俩给毁了啊。”

   想到是尤庭耀害了自己,刘宝琦心一横,毫无顾忌地揭发检举了县委书记尤庭耀、县纪委书记萧然、原主管安全生产的副县长苏长亭、原主管工业和煤炭工作的副县长赵来福和县公安局长副局长陈显伟。他们贪污受贿、“买官”“ 卖官”、放任私人矿主乱挖滥采、破坏生态、纵容黑恶势力横行。安平县矿山秩序混乱,乱采乱挖严重,无证开矿成风、越界开采时有发生,安全生产事故频繁,引发了骆驼岭、石门沟、老爷庙重大矿难。村两委换届贿选问题严重,乡镇和县直部门每个官阶都明码标价,要想“升官”拿钱来,钱少了就像是扔进了水盆,连响都不响。县公安局长陈显伟对刘宝立这个具有黑社会性质的团伙儿不闻不问,充当保护伞,甚至为他们通风报信。刘宝琦入狱后每天以泪洗面,没想到会有今天,他是想通过举报获得减刑,实在不愿意在监狱里度过十年的漫长岁月。白雪、陈利民和宋振海将安平县以县委书记为首的领导干部腐败案件向钟曙光作了详细汇报。

   钟曙光是老红军后代,父亲参加过两万五千里长征,是个打起仗来令敌人闻风丧胆智勇双全的将军,解放后当了军区司令员。钟曙光从小受到父亲的教育和熏陶,耳濡目染,对党无比忠诚,对工作全心全意,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且为人谦和,自律严格。只是近年来岁数大了,觉得提拔无望,只想退休前平安着陆,在卸任前燕城别出什么乱子就行了。看到白雪抓了一个又一个腐败案件,对白雪渐渐不满起来,认为抓的案件太多了,会让人觉得燕城出了大问题,不然,干得好怎么会有这么多腐败案件?省领导会不会追究自己的责任?外市领导会怎么看自己?燕城的老百姓对白雪极为拥戴,也让他心里不舒服。自己是燕城的一把手,凭什么老百姓对白雪那么好?是不是白雪在收买人心、为自己往上爬创造条件?市政府副秘书长曲剑曾经在他跟前说过:燕城老百姓对白雪书记的赞扬太过了,您才是燕城的老大,白雪功再高也不能“盖主”哇!一下子点醒了他。白雪这是在显示自己能力强,想把他这个一把手压下去啊。现在白雪又到处查案子,揭盖子,不是否定自己的执政能力和燕城的工作成果吗?这种不健康心理影响了他对白雪的看法,甚至影响了他在反腐败工作中对白雪应有的支持。于是,他开始找白雪的“茬儿”,有时甩脸子给白雪看,甚至在人多的时候,故意让白雪下不来台。

   钟曙光听完汇报,当着陈利民和宋振海的面拍开了桌子,大发雷霆:“你这样会把燕城搞乱的,安平县这么多领导干部都成了腐败分子,你让我这个市委书记怎么向省委交待?”

   “这些案件都是实际发生的,不是我编造出来的。不查安平才会乱。这些腐败案件不查是不行的。”

   “谁是燕城市的一把手?是我在主持燕城市的全面工作!你作为市纪委书记调查副处级以上领导干部必须经过我批准,否则你就是越级办案!哪个市没有腐败?有你这样干的吗?实指望你来燕城帮助我工作,没想到你这样不知深浅,不知道天高地厚!查案子不跟我请示,到处给我捅篓子!作为市纪委书记,你必须找准自己的位置!”

   “钟书记,以尤庭耀为首的安平县领导干部腐败问题是刘宝琦在法庭上揭发的,大家都听到了。我没有越权,我们现在不是正在向您汇报吗?不管您同意不同意,这个案子是捂不住的,不查说不过去,也瞒不了!”

   “那你们就查吧!”钟曙光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去,把白雪、陈利民和宋振海䁁在他的办公室。

   回到市纪委,白雪关上办公室的门,一下子坐到椅子上。想不到市委书记会这样看待自己,白雪鼻子一酸,不由自主眼泪掉下来了。她不明白,腐败案子出来了,作为市里的一把手,应该赶紧查处才对。特别是安平以县委书记为首的一些领导干部贪污受贿,还能让他们坐在主席台上继续指手画脚、装模作样吗?谁能佩服?谁能服气?这些腐败分子有什么资格大摇大摆、大模大样坐在主席台上?一个县出了这么多腐败问题,能压得下去吗?刘宝琦作为举报人,他也不会善罢甘休啊,还等着举报重大案件给自己减刑呢。现在查处安平县腐败案,只能对燕城市和安平县有好处,清除了蛀虫,燕城和安平才能走上正道,才能健康发展。不然,安平县走到邪路上去,自己凭什么坐在市纪委书记这个位置上?不是失职渎职吗?不是玩忽职守吗?

   可是,刚来燕城就跟一把手起争执,会不会影响自己跟一把手的关系啊?毕竟自己这个市纪委书记是在市委书记的领导下工作。虽说按规定市纪委是双重领导,但是省纪委离得太远了,不能事事都去省纪委请示汇报工作。现在自己是在钟曙光的“一亩三分地”上,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如果跟他弄僵了,跟一把手关系处理不好,自己今后的日子会很不好过的。莫非,钟曙光跟他们有牵连?不,不会的,钟

曙光应该不是那种人。白雪立刻否认了这一点。

   白雪思来想去,觉得安平县的问题既不能捂着、盖着,也不能长久拖着。市委书记不同意查案,为什么不向省纪委汇报呢?争取省纪委的支持呢?这也是自己的职责所在啊。最终她战胜了去省纪委汇报会给自己带来诸多不利的考量,还是决定和陈利民、宋振海一起开车去了省纪委,直接向省纪委书记廖震洲做了汇报。

   省纪委书记廖震洲长着一双洞察一切的眼睛,为人谦虚而平和。他非常重视白雪他们的汇报,马上安排省纪委第三纪检监察室与燕城市纪委监察局共同查处安平县腐败案件。

   廖震洲亲自给钟曙光打电话,让他支持安平县腐败案的查处。省纪委书记说话了,省纪委介入了,钟曙光尽管对白雪恼火,也不得不同意继续深查。

   被刘宝琦举报的这些领导干部在安平县任职多年,关系盘根错节,利益关系错综复杂,相互之间包庇袒护,虽说不是铁板一块,但也是根深蒂固,所以,突破案件难度很大。

   省、市专案组成立以后,立即从多所银行调取了这几名领导干部的详细存款金额,发现与刘宝琦揭发检举的数额不相上下。需要进一步查清存款的来源和违法违详细情节。不仅本人要说清楚资金的来源,也需要有充足的证据加以印证,根据纪律和法律的规定把案子办成铁案。

   省纪委第三纪检监察室主任齐旭东带人来燕城以后,与白雪和杜青山商议,决定对安平县县委书记尤庭耀、县纪委书记萧然、原副县长苏长亭和赵来福(因出现矿难被免职,现为副处级领导干部)和公安局副局长陈显伟实行“双规”。“双规”是指纪检监察机关在案件检查过程中,让涉案人员在规定时间、规定地点就案件所涉及的问题做出说明,防止涉案人员串通、逃匿,或者隐匿、毁坏证据以及出现其他妨碍案件调查行为的发生而所采取的一个先于司法程序对调查对象进行限制的措施。

   专案组先将县委书记尤庭耀带到丰山市“双规”基地,让他说清楚收受刘宝琦给他三十万元现金的详细经过。尤庭耀拒不承认,死扛着。他知道,只要承认收受了这三十万元贿赂,就足够开除党籍、开除公职和判刑的条件,自己的政治生涯就算完了。所以,负隅顽抗,坚决不承认。专案组似乎也并不着急,让他自己慢慢想。

   萧然、苏长亭、赵来福和陈显伟则被带进了燕城市的“双规”基地。

   从外面看,“双规”基地并不显眼,门口的牌子上也没出现“双规”的字样,写的是“燕城市廉政教育基地”。所不同的是地点设在郊外,大门口戒备森严,围墙高耸,绿树成荫,分外寂静。院里几幢灰楼静悄悄的,看不到有人出入。只是一座白楼与众不同,设有多道门锁,没有工作人员带领是进不去、出不来的。白楼里设有询问室、观察室和标准间,包括楼道在内所有的地方都设有监控。询问室全程录音录像,整个询问过程记录在案。有关领导在观察室的大屏幕上,可以清楚地看到询问被审查人的全过程,能够听清楚询问的具体情节,遇到需要办案人员重点询问的问题,有关领导会及时提醒。对于级别较高的被审查人员,有关领导还会亲自询问。

   不被询问的时候,被审查人员只能单独待在自己的标准间内,不准进出其他房间,不准到外面草坪随意走动,吃喝拉撒全在标准间里。标准间的桌椅、卫生间、地板没有任何尖锐的地方,墙和门都是用厚厚的橡皮包裹起来的,连床和桌椅都是固定的,喝水的杯子是纸制的,所有电线深埋地下,所有物品、门窗绝对安全,能够有效防止被审查人员自杀、自残或者逃跑。基地给人的感觉威严而寂静,会对违纪党员干部产生心理震慑作用,很多被审查人员被“双规”以后,很快就交代了自己的问题。

专案组了解到,萧然怕老婆,决定先从萧然这里打开缺口。

   萧然被“双规”以后,老婆大凤不相信自己男人会违纪违法,抛下孩子来燕城找市纪委理论。专案组将萧然和一个女商人在一起鬼混的照片拿了出来,并告诉她,是公安局在查吸毒人员的时候发现的,并且已经从银行查出了萧然存有上千万的巨款。大凤这才知道萧然背叛了自己,犯了受贿罪。办案人员通过作大凤的思想政治工作,大凤答应劝萧然主动交代问题,有一个好态度,争取宽大处理。

   大凤给萧然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儿子,萧然因为工作忙,无暇帮助大凤照顾孩子,大凤就带着双胞胎儿子回了娘家,由娘家父母帮助照料。大凤在娘家全心全意抚养双胞胎儿子,谁想萧然却起了外心,跟一个求他办事的女商人上了床。女商人为了自己的生意,多次介绍一些房地产开发商和矿山老板找萧然办事。当然不白办,每次萧然办完事都会得到丰厚的回报,先是物,然后是钱。女商人充分利用萧然的权力,使自己的生意越做越大。很多人都知道她“神通广大”,跑过去让她牵线搭桥找萧然帮忙。一来二去,萧然竟然收了这些商人和矿主两千多万的钱财。萧然舍不得离开大凤和双胞胎儿子,跟那个女商人只做露水夫妻,并不想跟她结婚。而女商人也是有丈夫的,对萧然只是利用而已。他和女商人之间是各取所需,完全是利益关系。

   大凤问萧然:“是要老婆儿子还是要钱?你任选其一。要老婆和儿子,交出受贿的钱,判多少年我跟儿子都等你;要钱和那个女商人过,咱们立马离婚,两个儿子归我,我带两个儿子改嫁!”

   萧然想,没了老婆孩子,自己要钱有何用?那个女商人只是在利用自己,并不真心跟自己过日子。于是答应老婆交钱,将藏在家里的两千多万银行卡让大凤找出来交到专案组手里。

   原副县长苏长亭和赵来福因为骆驼岭重大安全事故被撤了职,依然享受副处级待遇。他们的父母都是县里的老领导,家庭条件优越,拥有大学文凭,工作能力强,人脉关系广,在县城中层干部中是佼佼者。他们被提拔成主管安全生产和煤炭工作的副县长以后,矿主和老板曾争着抢着给他们送钱、送物。“温水煮青蛙”,时间长了,他们忘记了自己的入党誓言,忘记了自己的工作职责,跟矿主称兄道弟,不分彼此,矿主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他们本人非茅台、五粮液、拉菲不喝,非国际名牌服装不穿,矿主花钱给他们找女人享受。两个人先后收受矿主贿赂三千多万。进了“双规”基地,在标准间里单独待了三天三夜,他们的精神崩溃了,向专案组交代了自己的问题,一心想早点解脱。

   而县公安局局长陈显伟就不同了。他是侦查员出身,反侦查的能力非常强,做事一点痕迹都不留,贪污受贿的钱从不存银行。他自认为到银行查不出他的钱来,纪委监察没证据,不敢把自己怎么样,只要自己不承认,纪检监察就没辙。何况自己是个老公安,审人的套路自己都懂,纪检监察机关连“熬鹰”的手段都不敢上,还能把自己怎么着了?所以,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白天在标准间里,一会儿打太极拳,一会儿练擒拿格斗的,满不在乎。

   想不到一天中午,办案人员把陈显伟给叫了出来,让他到大食堂去吃饭。陈显伟心里敲开了小鼓:怎么吃饭改地方了?不往标准间里给自己送饭了?他拿着饭盒在前面走,办案人员在他后面跟着。突然,陈显伟慌神了,原来曾向他行贿的一名警察也在食堂里打饭,后面同样跟着一名办案人员。他怎么也进来了?什么时候进来的?他一定把什么事都说了。想当初自己收这个警察二十万元帮他打通关系,让他顺利当上了科长,自己属于受贿,那个警察属于行贿,虽说属于同一个罪过,但是自己的罪过大啊。现在事情暴露了,行贿的警察进来了,自己不说也不行了。有这个行贿的警察盯着、证着自己,铁定跑不了,再不交代就只能加重处罚了。他知道纪检监察有“零口供定案”政策,只要证据确凿,人证、物证具在,自己不承认,纪检监察照样处理,法院照样判刑,还会加重处罚。所以陈显伟一下子蔫了,吃完饭回到标准间,就把自己的问题向办案人员全部交代了,包括收受刘宝立二十万元保护费,给刘宝立充当保护伞,给他通风报信等等都说了。一心想争取宽大处理。

   故意让行贿、受贿双方见面,都以为对方已经交代了问题,自己再扛着没有任何意义,只能老老实实交代,这是省、市纪委监察局屡试不爽的一个办案技巧。

   二个月后,尤庭耀被办案人员叫进询问室。办案人员问他:“姓名、职务?”

   “我抗议,对一名县委书记进行非法拘禁和审讯,是对我人格的侮辱!”

   “刘宝琦指证你向他索贿三十万元现金,地点在燕城市东街四方旅馆,可有此事?”

   “这是刘宝琦为了逃脱自己罪责,对我进行的人身攻击和污蔑,根本没有这事儿。”

   “我们这里有燕城市东街四方旅馆老板的证词。他说看见你和刘宝琦在他的四方旅馆里的一个标准间里见面,你拎着一个手提包走出房间,刘宝琦给你开的车门。因为你是县委书记,天天在新闻里露面,所以大家都认识你。那天他记得特别清楚。他还曾经跟别人炫耀过,说全县第一大官曾到他这个旅馆来过。另外,你的司机汪晨也证明,那天晚上他到亲戚家串门,看见你拎着手提包上了停在四方旅馆门口的出租车,刘宝琦在旁边为你开的车门。他还挺纳闷为啥你出来办事不坐他的车,而打出租车。要不要看看这些证言证词?”

   “他们是一伙儿的,对我进行栽赃陷害。”

   “汪晨可是跟你多年的老司机啊,给你开了这么多年的车,应该是你的人。他也在陷害你吗?这么多年他也帮你办了不少坏事啊。”

   尤庭耀不吱声了。

   “你什么时候加入的中国共产党?”

   “1978年5月5日。”

   “作为一个有三十五年党龄的老党员,你还记得入党誓词吗?”

   尤庭耀想说自己记得,可是一句也说不上来了。

   “你是怎样成为安平县委书记的?”

   “是党多年的教育和培养。”

   “今天你对组织说实话了吗?”

   尤庭耀没有回答。

   “如果我们不掌握证据,不会轻易把你带到这里。再说,刘宝琦还盯着你呢。他送给你的三十万现 金借的是高利贷,利滚利不到一年就变成了六十万。所以他绞尽脑针想办法挣钱还高利贷,从此走上了贪污受贿的道路。你好好想想吧,你做的这些事对得起党组织对你的培养吗?对得起共产党员这个称号吗?”

   尤庭耀低下了头。

   离家千里之外的尤庭耀,在丰山市“双规”基地没有一个认识的人,没有人知道他是安平县的县委书记,没有人毕恭毕敬向他请示汇报工作,更不用说前呼后拥了。此时的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自然人,跟在安平县相比,简直是从天上掉到了地下,反差太大了。他想跟人说话,没人搭理他;他不交代问题,办案的人也不理睬他;他出不了屋,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两个月的煎熬、孤独和寂寞,他实在忍受不了,再加上专案组的政策攻心和思想政治工作,他终于向办案人员交代了自己贪污受贿的全部罪行。

   专案组顺利查清了安平县腐败案的全部事实:县委书记尤庭耀贪污受贿“卖官”所得五千二百万元;县纪委书记萧然索贿受贿两千一百万元;原主管安全生产的副县长苏长亭和原主管工业和煤炭工作的副县长赵来福分别接受矿主的贿赂三千七百万元和三千五百万元;县公安局局长陈显伟充当刘宝立黑恶势力的保护伞,贪污受贿两千二百万元,证据确凿,本人均供认不讳。

   经省纪委监察厅研究批准:县委书记尤庭耀、县纪委书记萧然、原主管安全生产的副县长苏长亭、原主管工业和煤炭工作的副县长赵来福、县公安局副局长陈显伟,被开除党籍、开除公职,移交司法机关处理,所涉财物随案移送。鉴于刘宝琦主动揭发检举,燕城市中级人民法院对刘宝琦案重新进行审理,给他减了刑期。

   处理完安平县贪腐案,需要尽快配齐县委、县政府领导班子,使安平县各项工作步入正轨。方长青和市委组织部从市直挑选了两个作风正、能力强的副处级领导干部调到安平县担任副县长。安然将市公安局一名政治素质高、业务能力强的正科级干部调到安平县当了县公安局局长。可是谁到安平县来当县委书记呢?钟曙光一时犯了难。

   考虑再三,钟曙光终于敲开了白雪办公室的门:“最近没顾上回家吧?”

   白雪一愣,钟曙光是第一次“光顾”自己的办公室,他可不是来拉家常的。

   “钟书记有事?”白雪给钟曙光倒上了一杯茶水。

   “你看谁能当安平县的一把手啊?”钟曙光边喝茶水边问白雪。

   白雪立刻明白市委书记到她这里来的目的了:“您是想让陈利民去安平县当县委书记?”

   “我实在是无人可用了。胆小的不敢去,没能力的干不了,只有从白雪书记这里走出去的干部,才能担当起安平县一把手的重任,才能让我放心。”

   陈利民的确是一名好领导干部。他胸有城府,忠诚担当,具有丰富的领导工作经验,在老干部和年轻干部中口碑极好。况且,为人坦荡,胸怀宽广,与他相处能肝胆相照、生死与共。白雪实在舍不得陈利民离开市纪委监察局。但是她也深知,安平县不太平,一把手不好当啊。尽管腐败分子被撤职的撤职、坐牢的坐牢,那也只是被揭露出来的绝大多数。尤庭耀、萧然在安平县经营多年,爪牙众多,盘根错节,根深蒂固,拔出了萝卜,泥还没完全带出来呢。谁去安平县都得打一场硬仗,经过一番较量,才能站住脚根。陈利民情况熟,谁身上有什么问题、屁股底下有多少“屎”,他最清楚,对方心里也明白。所以有他在,不会有人兴风作浪。同时又有市纪委监察局给他做后盾,这些人会有所惧怕,有所顾忌,不敢轻易折腾。陈利民是目前县委书记的最好人选。还应该再给他配一个硬一点的纪委书记,当他的左膀右臂。这样,陈利民就能放开手脚,还老百姓一个风清气正的安平县了。

   白雪沉默了一会儿,同意了钟曙光的意见,答应让陈利民去安平县当县委书记,并且提出,让第二纪检监察室主任蔡红星去安平县当纪委书记,帮助陈利民踢开头三脚,打开安平县目前这种消极被动的局面。

   钟曙光不禁从内心佩服白雪,不由地伸出了大拇指。这个女人就是与众不同,是个做大事的人,气度和胸襟非一般男人可比,一下子拿出一帅一将来支持安平县,支持他这个市委书记,别人谁能做得到?不禁为以前对白雪发脾气、给她下不来台、自己的心胸狭窄而感到羞愧,自己真的不如眼前这个女人!所以,他感激地握住了白雪的双手。

   陈利民去安平后,杜青山被提拔为市纪委副书记兼市监察局局长,宋振海被提为市纪委副书记,第三纪检监察室主任郝中华被提拔为市监察局副局长。

   钟曙光的眼光没有错。陈利民上任后,团结一班人,抓班子带队伍,抓基层党组织建设,引进高科技人才,积极争取国家、省、市项目资金,扩大与外地的经济交流和技术合作,调动起干部群众的积极性。很快,把安平县引入正轨,并且改变了人们对纪委监察干部“只会查案,不会做经济工作”的偏见。两年后,安平县经济快速发展,社会秩序稳定,各项工作走在了其他十三个县区的前面,陈利民再次脱颖而出担当了重任,当然这是后话了。

   当白雪和杜青山将安平县的情况再次到省纪委向廖震洲汇报的时候,办公室坐着一位老干部,红光满面,满头银发,双目如潭,看样子八十多岁,正和省纪委书记廖震洲说着什么。看见白雪和杜青山进来,眼睛盯着白雪,好像有点走神。

   “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父亲廖云鹏,省纪委退休老干部。”

   “这两位是燕城市纪委书记白雪和监察局长杜青山。”

   白雪早就听省纪委的人说过,廖震洲的父亲曾是多年前的老省纪委书记,可谓是子承父业。

   白雪和杜青山上前紧紧握住廖云鹏的手:“老前辈好!欢迎您有时间去燕城看看。”

   “咱们也算半个老乡了,解放前我曾在燕城市工作过。”

   “我父亲曾经担任过燕城地委书记。”廖震洲补充道。

   “廖书记,那您可是燕城名副其实的老前辈了,希望您对燕城多多指导。”

   “指导谈不上,我也多年没去燕城了。白雪同志是燕城人吗?”

   “不是,我是省城人,从小在省城长大。以后在清江市青山县工作多年,这回是头一次到燕城任职。”

   廖云鹏似乎对白雪的身世很感兴趣:“恕我冒昧,你父母叫什么名字?”

   “我父亲叫白鹤峰,从省师范学院离休,离休前任党委书记兼院长;母亲丁韵,从省妇联副主任的岗位上退休。”

   “你有哥哥吗?”

   “我没有哥哥,父母就生下我一个女儿。谢谢廖书记关心!”

   “我不打扰你们工作了。将来有时间我得去燕城看看。”

   “欢迎廖书记随时来燕城指导工作。”

   “我怕给你们添麻烦,以后再说吧。”廖云鹏与白雪她们再次握手后,迈着大步离开了廖震洲办公室。

   汇报结束后,廖震洲说:“你们先回去,这场战役你们打得很漂亮。你们要乘胜追击,看看安平县腐败案件与燕城市有没有牵扯。”

   白雪说:“是,我们一定回去深查。”

   白雪和杜青山离开省城回燕城了。

   白雪走后,廖震洲给父亲打电话:“父亲,您对燕城市纪委书记白雪这么关心,认识她的父母吧?”

   “是的。白雪的父亲白鹤峰建国前是我的老战友,当时我是地委书记,他父亲是燕城城市工作部部长,后来他调到南方徐州担任了市委副书记。他的前妻是革命烈士,新中国成立前被敌人杀害,儿子失踪。我曾多次派人帮助白鹤峰寻找过他儿子,现在看来还是没有找到。丁韵是白鹤峰后娶的妻子。不管怎样,白鹤峰有白雪这样出色的女儿,我为老战友感到高兴。你要多帮助白雪啊。”

廖震洲这才明白父亲为什么关心白雪了,原来白雪是父亲老战友的女儿,老战友的前妻牺牲,儿子失踪,父亲心里一直牵挂着。要不然,父亲做为一位老领导,是不会轻易向一位女同志打听她的家庭情况的。

   刘宝立被公安局拘捕后,燕城市中级人民法院以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寻衅滋事罪、强迫交易罪、故意伤害罪、非法侵入住宅罪、敲诈勒索罪等罪名,数罪并罚,判处刘宝立有期徒刑十一年,没收其非法所得。其手下骨干分子分别被判处有期徒刑三至六年不等。安平县老百姓放鞭炮庆贺,饭店被人们订满了,到处是举杯庆贺的人群。山地乡朝阳村的人们敲锣打鼓,走上街头,扭起了大秧歌,跟过年一样热闹。群众选举韩冰当了村主任,带领当地老百姓脱贫致富奔小康。

   一天上午,机关楼道有点吵,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陆志刚、韩冰带领大黑山矿务局和秃鹫岭煤矿矿工抬来两块牌匾走进白雪办公室。两块匾分别写着:“矿山发展的保护神”、“为民做主的好公仆”,立在白雪面前。白雪心里一阵激动:“这是我们市纪委监察局应该做的。”让肖帆带着陆志刚和矿工们把牌匾挂到市纪委常委会议室里。

   韩冰没有跟着过去,在白雪桌子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白雪给他倒杯水,关心地问:“韩大哥的家就是朝阳村的?”

   “我家原来在燕城城里,新中国成立前才回到朝阳村老家。”

   “你的父母身体都好吧?”

   “我父亲早就去世了,母亲前年也走了。因为给母亲治病花了不少钱、欠了不少债,所以去年才在承包山上开个小煤矿还账。要不是您,我的煤矿现在还趴着,弄不好让别人霸了去。真不知道怎样感谢您才好。”

   “这是我应该做的,别客气。孩子多大了?”

   “不怕白书记笑话,我现在还光棍一条。”

   “怎么没成家?”

   第一次有人这么嘘寒问暖,韩冰一下子敞开了心扉:“不瞒白书记,我父母建国前是燕城地下党交通员,父亲代号‘布谷鸟’。父亲牺牲后,母亲含辛茹苦把我抚养大。我结过婚,媳妇嫌我穷,连个孩子也没给我生,就不辞而别了。”

  “作为烈士遗属应该是有抚恤金的,你和母亲没去领吗?”

  “建国前燕城地下党遭到破坏,我母亲一直没能和组织联系上。没人能证明我父母地下党的身份,所以申请不了烈士遗属抚恤金。”

  “他们的上级呢?”

  “他们的上级‘山鹰’调到南方当市委副书记去了,因为用的是化名,又不知道在哪座城市,一直没找到。特别是燕城地下党内部出了叛徒,就更难找到组织了。我母亲是带着遗憾离开人世的。”

看到眼前这位历经风霜、历经磨难的烈士后代,白雪的眼睛湿润了。她上前紧紧握住韩冰的手:“谢谢你父母为燕城所做的一切!你母亲和你受苦了!”

   韩冰有些哽咽:“我母亲去世前曾交给我一个铁盒,说里面有他上级写的纸条。说将来如果有人找,让我交给组织。”

  “谢谢你们母子俩!铁盒先在你这里保存着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