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情



第三十四章 国庆趣事


        时间过得真快,荏苒间浩赉四队知青们喂的小鸡早已褪去稚嫩的绒毛,一天一个样,各色的小秃鸡身上转而长出了翅膀和尾翎。一天清早,一大群鸡崽们突然间跳到鸡窝上、杖子上,红冠直立耿着小脖,用那沙哑的小嗓引吭高歌起来。本想养一群母鸡来下蛋,谁料到一大半竟打起鸣    来。

       转眼秋凉了,国庆节一天天临近,如何庆祝一下呢,知青们不约而同想到了那一群小公鸡,有人提议,咱们来一个“百鸡宴”吧。因为李泓舢那段时间负责在家做饭,这宰鸡、炖鸡的活自然责无  旁贷了。虽然李泓舢从小不爱吃鸡肉,可是下乡前每年过年时,父亲宰鸡,母亲炖鸡他在一旁  也看会了一些。

       国庆节一大早,李泓舢提着一把菜刀找老猪倌借磨石,一进小队猪场,把老猪倌吓了一跳。

         “不去上工拿刀干啥?”老猪倌忙问道。

       “磨刀宰鸡。”李泓舢说。

      “不年不节的宰啥鸡?”老猪倌不解。

      “今天是国庆节,知青放假一天庆祝国庆。”李泓舢说。

      “啥国庆?”老猪倌满脸疑惑。

      “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庆!”李泓舢大声喊着。

       “不机密(土语,不清楚)。”老猪倌摇摇头。

       “你以为当下是啥国?”李泓舢大声问道。

        “满洲国呀!”老猪倌肯定地说。

        “你个老糊涂?”李泓舢一脸无奈,冲着老猪馆大声嚷道:“一会毛主席就登上天安门,和全国人民一起庆祝国庆。”

       “毛主席是多大官?”老猪倌问。

      “是全中国人民的领袖!”李泓舢耐心地喊道。

      “不机密,我知道张大帅,后来换了康德。”老猪倌还是一脸茫然。

      “不跟你废话了,快拿磨石来。”李泓舢有点烦,不想跟这八十多岁耳聋眼花的老头再磨叽。转念一想也不能怪他,这一辈子都很少出营子,他见识的世界就是前梁到西山根这巴掌大的天地。

      李泓舢在猪场磨快了菜刀,一口气宰了10只公鸡。他先烧开了一大锅水褪净了毛,一一开膛除去内脏,捋去舌喙皮、硬指甲,10只白条鸡整整码了一锅。由于农村佐料不全,只好用花椒、大料、豆豉、桂皮、葱、姜加水微火慢慢炖,半熟时李泓舢特意加了一把冰糖、一大把二盐和两小盅白酒。老爷儿将落山时,估计大家快回来了,半锅汤汁也焅尽了,他将一只只炖好的鸡取出,刷净锅,锅底撒上拌匀红糖的锯末和松树枝,锅上放上临时用铁丝编的铁箅子,把熟鸡外表逐个抹上白酒和用猪油熬制的糖稀,一一重新码好,盖上锅盖架火熏了起来。等大家一进门,鸡肉的芳香,松枝的木香,白酒的醇香扑鼻而来。一向久违了荤腥味的高别山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一会才瞪大眼睛,模仿着电影演员刘江伸出拇指的动作说:“香!真香!实在是香!”

       这次“百鸡宴”特意将大队干部和老队长王金山、妇女队长王锦荣等人请来,李泓舢看着这10个人津津有味地撕啃着自制的熏鸡,欣赏着他们各式各样的吃相,心中惬意极了,李泓舢依然是没吃鸡肉,但能想象得出是真香啊!

      今天清晨季雪娟、陈领娣、曹建虹也没出工,不养猪了,过节总得有点肉吃吧。三人一合计,宰只鸡炖了庆祝国庆节。三人说干就干,陈领娣刚打开鸡窝门,一群鸡蜂拥而出,陈领娣和曹建虹在后面追,季雪娟在前面截,还是她手快,一把拽住了一只芦花公鸡的尾巴。正在这时,只听院外有人喊:“青年医生在吗?”说着来人快步进了院,季雪娟抬头一看是上营子妇女王锦莲。“快去看看吧,我家老小子憋气,又哭又闹。”王锦莲急切地催促季雪娟快走。

       陈领娣从季雪娟手里接过芦花鸡,攥住了正在扑腾的翅膀,她和曹建虹二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如何是好。“你会宰吗?”陈领娣问。“没宰过。”曹建虹连忙摆手道。“我也不会,一见血就晕头。”陈领娣一脸无奈。季雪娟不在二人没了主意,陈领娣心一横叫曹建虹拿来菜刀自己下手。曹建虹双手将芦花鸡按在台阶上,陈领娣左手抓住鸡脑袋,右手紧握刀把,就要开刀。曹建虹忙说道:“睁开眼!别剌了自己的手!”陈领娣再次对准了鸡脖子,自己将头扭过去,用力在鸡脖子上来回拉锯,怎奈刀不快手在抖,锯了十几下才剌了一个大口子。

       陈领娣慢慢腾腾,刀刀不毙命,痛苦的芦花鸡奋力挣扎,曹建虹双手也在颤抖,稍一放松,芦花鸡展开翅膀一路狂奔。秀山娘听到知青院里扑扑棱棱有动静,刚忙过来。一看一只公鸡淌着血在院里瞎撞,赶忙过去帮忙,不大一会一只白条鸡炖在了知青的大铁锅里。

      等季雪娟回来,一只香喷喷的清炖鸡肉已经摆到桌上。季雪娟连连夸赞二人,曹建虹说:“我们哪会宰鸡呀,全是秀山娘帮忙。”陈领娣又问那孩子怎么样了,季雪娟说:“王锦莲的儿子真是调皮,他将一粒黄豆塞到了鼻孔里,豆子一胀,越抠越往里跑,结果憋的小脸青紫,我用镊子夹,一夹一打滑,我一时也没了好办法。”“后来呢?”陈领娣追问道。季雪娟说:“恰好杨木匠路过,看了一眼扭头就走了。”“结果呢?”曹建虹再次追问。季雪娟答道:“杨木匠很快回来,拿了一个细长的木螺丝,对准孩子的小鼻孔慢慢拧进去,然后再缓缓往外一拽,一颗大粒黄豆被带了出来。”“这木匠还真有办法。”陈领娣、曹建虹同时说道。

      季雪娟说:“我问杨木匠,你怎么知道用这个办法?,杨木匠说,他孩子小时候也往鼻孔里塞过黄豆。大半夜的找谁去?就想起这个土办法来。”

      季雪娟说完了,陈领娣赶紧招呼快吃饭,曹建虹趁热也给秀山娘端过一碗炖鸡肉。

      在圭博六队,知青们同样也没出工,以知青自己的方式改善伙食庆祝国庆。恰巧队里昨天摔伤了一头老牛,老绝户没在家,队里没人宰杀,董队长看着老牛实在受罪,大声嚷道:“谁来宰牛,只要动第一刀,头蹄就归谁。”董队长等人将牛撂倒栓上四蹄还是没人动手。这时“四眼”从围观的人群中走出自告奋勇问队长:“说话算话?” “这是老规矩。”董队长说。只见“四眼”接过尖刀走过去,刚要动手,老牛大眼珠子一瞪,吓得他扔下刀子驳头就跑,差点撞到黄明英怀里。

      黄明英瞥了“四眼”一眼,心想不能让人们看笑话给知青丢人,她慢慢走过去,右手稳稳拾起刀子,左手抚摸了几下牛眼,心里默默念着,老牛对不起了,早点解脱吧,知青们太想吃肉了。然后将刀刃对准老牛的脖子迅速一抹,简单麻利快,扔下刀回到知青院。

       这头牛还真不小,每人能分五斤肉。一会董队长将一个大牛头和四只蹄子送到知青院,三庆扛回了知青应分的三十斤牛肉。董队长帮助知青们肢解牛头,一抬头见到“四眼”站在墙角的狼狈相说:“你也别闲着,去把大盆的肠子端河边洗洗去。”“四眼”说:“得嘞!”总算有个机会表现了。

       三庆、黄明英几人炖肉的炖肉炒菜的炒菜。不会见“四眼”送完肠子回来,手里还提着半瓶油。他得意地说:“我给咱炒个菜,这油倍儿香。”说罢他磕了六个鸡蛋,让黄明英切了一把葱叶,他亲自下手炒了一大盘。黄明英看了看鸡蛋怎么颜色不对,有点发绿头,“四眼”说道:“葱叶放多了可不发绿吗!”

       终于开饭了,六个人围着小炕桌,共庆国庆佳节,祝愿祖国繁荣昌盛。正吃着半截,董队长气冲冲闯进屋来,揪着“四眼”的耳朵问道:“好你个小子,咋洗的肠子?”“四眼”有点发蒙,忙说道:“我洗了三遍哪!”董队长说道:“因为头蹄给了你们,肠子就给大伙分了。你们没得到肠子就使坏?”众人不解忙问怎么回事。董队长说:“好多家都找来了,一煮一股臭味,掀开锅全是粪沫子!是不是你小子洗肠子没翻个!”“啊?”“四眼”惊诧道:“洗肠子还要翻个呀!”

这天晚上好多家都没睡好觉,净跑茅房了。

      知青屋也不安生,一会出去一个,一会出去一个。原来这六个人轮番上吐下泻。赖艺华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感觉又是一阵下坠,急匆匆跑到茅房,忽听一声咳嗽她急忙掉头跑向房后的小树林,刚蹲下就听到身后有人哼哼吓了一跳,她立即提裤子起立,听声音好像是“四眼”。只听“四眼”说:“谁呀?你也拉呀?还有纸吗?”赖艺华也不敢吱声,将手纸抟了抟扔过去,挪个僻静地再次蹲下。这一宿折腾的,全营子不消停。第二天知青们也纳闷,大家没有吃肠子怎么也闹肚子?

       一夜之间这么多人拉肚子,而且知青还呕吐肯定是食物中毒。队长不敢怠慢,逐级汇报。公社赵合一大早回电话说,让他们赶紧派车去区里接大夫。董队长一进大队部,发现膏车的油瓶不见了,也顾不上膏车,直接套车出了营子。

       临近中午从大车上下来了一帮人,有区防疫站的、卫生院的,连派出所警察也来了。经过一番紧张的重点救治,走访调查,社员们和知青拉肚子原因各异。赖艺华向公安人员反映,一定是有人给知青下毒,董队长闻听不悦,呵斥赖艺华没有根据不要瞎说。他忽然想起,大队部膏车的麻油不见了,赶忙奔向知青屋,一看膏车的麻油瓶果然在灶台上。不用问,青年们一定是用麻油炒菜了,防疫站和卫生院的几位医生经过了解一致认为青年们是误食麻籽油所致。

原因找到了,区、社干部都如释重负,既没有人投毒,也不是阶级敌人破坏,知青们要出了事,后果就不好说了。

      这个节过的,“四眼”连闯两次大祸,他感觉身子更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