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情
第十七章 笸箩湾知青
小滦河从圭博地界急流而下，进入哈朗圭时地势豁然开朗，在平坦的河床上拐出了一个大圆弧，中间形成了一个半岛，故称笸箩湾，公社化后称为哈朗一队。这个队自然环境是全公社最好的，守着小滦河边，两岸数百亩的平川，农林牧渔资源在全公社得天独厚。自开围以来便有人家，后来从口里迁徙落户的人口逐年增长，形成了贺、齐、王、孙几个大户。由于历史的原因，宗族意识较重，历次运动派性明显，领导班子不团结没有凝聚力，全营子几百人松松垮垮出工不出力，每年的收成和工分值还达不到全公社的平均数。
小分队的到来好似给哈朗大队带来了一股生气，公社、大队、工作队都对小分队寄予了希望。公社计划将小分队树立成一个知青集体先进典型，借助落实最高指示的契机提高公社知名度，改变在全县的后进状况。
大队对于知青的到来也表示欢迎，小分队的事迹已有耳闻，领导班子也想发挥下放青年有知识有文化的特长平衡宗族势力的影响。
工作队从自身工作出发，知青是最好依靠的力量和助手，搞运动、整材料最合适不过，有了知青的加入，将迅速改进运动迟缓、不利的被动局面。
一天公社革委会陆主任接到县知青安置办隋主任电话，说是明天到哈朗圭检查工作，顺便送来两名知青，要求提前做好安排。
第二天午后，一辆嘎斯69大吉普驶进了公社大院，公社陆主任、黄秘书赶紧迎上去，一开车门隋主任从司机位置跳下来。
“您还亲自驾车！”黄秘书有点惊诧。
“他俩行李多，我就让司机歇着了。” 隋主任说着向车上喊道：“小秦、尉迟下车，到家了！”
“这是秦茕。”隋主任指着小白脸说。
“我叫尉迟觥。”黑脸蛋的抢着自我介绍。
“欢迎欢迎！”陆主任迎上前去，“我们安排好了你俩去二队洞子沟。”
“麻烦黄秘书开车送送他们。”隋主任边走边说进了公社办公室。黄秘书退伍前曾在某部运输连当兵，驾驶技术没得说，随即发动了车子一溜烟进了洞子沟。
秦茕和尉迟觥属于滨海的社会青年，经不住街道反复动员而来。别看人少，应排为第四批到达哈朗圭的知青。别人都是坐牛车或步行前往各队，他们两个可是坐着县领导专车直达生产队的。
汽车一进洞子沟，秦茕、尉迟觥二人望着沟两边都是高耸的山崖，山上长满了茂密的各种树木。当穿过一片树林时秦茕想起了曾经看过的电影《林海雪原》，随口说道：“这里好像威虎山一样。”尉迟觥问黄秘书：“深山里还有土匪吗？”黄秘书笑道：“什么年代了，早被共产党消灭了，不过还有个别当过土匪的人，现在已经老老实实接受改造，不敢乱说乱动。”
在公社办公室，陆主任滔滔不绝地向隋主任汇报了哈朗圭公社知青安置情况和知青们近一时期的表现，最后建议知青刚下乡第一个春节不放假，主要是春节临近大雪封山，哈朗圭不通班车，再者既然是来接受再教育，也应该和广大贫下中农过一个革命化的春节。隋主任说：“同意你们的意见，不过一定要做好知青思想稳定工作，他们年龄还小，过年思亲人之常情。另外发动有知青的大小队，尽可能地在生活上提供帮助，第一年非常关键。”
隋主任听完汇报后又提出到哈朗一队看看小分队去。笸箩湾离公社不远，二人步行几百米就到了知青屋。因为小分队7个人，只好临时安排到大队副业队，几年前副业队散摊子房子一直空着，简单收拾一下这小院也有了烟火气。
二位主任一进院，看见烟囱冒着烟，想必家里有人。他二人推门就进，屋里并无人搭腔。只见这一溜五间大屋，两间睡人，一间做饭，一间仓房，还有一间权做饭厅。东西两间的炕上7个人的铺盖整整齐齐，棉被虽颜色图案不一，但都叠的方方正正见棱见角，呈六面见线的豆腐块。箱子高矮不一，但箱顶面都垫得水平一齐，上面的水瓶、茶缸一字排开，牙刷把的朝向一律向东，铁丝上的毛巾折叠的高矮一致。西头仓房有个苇席大囤，北墙根戳着一溜各式农具。东头饭厅两张方桌并排，靠墙两张课桌上摆放着一排书籍。隋主任看了看书脊上的书名，除了“毛选”外还有部分马列著作的单行本、文化课本、医学和技术类的书籍。陆主任说，这帮青年可不简单，几间旧房子让他们一整像个小兵营。
说话间门开了，郝建光背着面口袋进了屋，见到二位主任到访忙寒暄让座。“去碾棚了？”陆主任问道。“是，隔几天就得推回碾子，这半口袋棒子面几天就见底。”郝建光憨厚地笑笑说。
陆主任向隋主任介绍说，小分队这帮孩子真不孬，不怕脏不怕累，白天参加生产劳动，晚上给社员们读报，还教大家唱歌，自家的生活也安排得四四致致。
隋主任看着听着，心想真没看走眼，在滨海就喜欢上这帮年轻人。随口问郝建光：“你们平时劳动、生活都是怎样安排的？”
“我是专职做饭的，”郝建光答道，“除了做饭，还要操持所有家务事。”
“谁给记工呢？”隋主任问。
“我们是共产主义，6个人工分7个人分。”郝建光答道。
“开始大家轮流做饭，可是到郝建光这就轮不下去了。”陆主任补充道，“有人宁愿出工干累活，也不愿围锅台转。”
“主要是大家照顾我，看我体质差，所以围着锅台转，当了‘青年妇男’了。”郝建光说罢三人都笑了。
隋主任对陆主任说：“下回开知青会请小郝讲讲‘青年妇男’的故事，我有空也来参加。”
在哈朗圭公社办公室，隋主任与陆主任、武装部长李国军（临时代理党委书记工作）继续座谈知青工作。因为隋主任本职是县委副书记（兼知青安置办主任），所以将李国军叫来，从党委工作的角度研究进一步落实上级关于做好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工作的各项指示，统筹安排好全年的各项工作。
隋主任还说，各公社都在培养和选树知青工作和知青先进集体、优秀个人的典型，你们公社某些工作比较后进，在这方面不要再落后了。发现好的苗子也可以作为申请入党积极分子培养，要给他们大有作为提供机会创造条件。李国军、陆光魁两位社领导频频点头感谢县领导的指导和帮助，表示一定要认真总结前一阶段知青工作，尽快将先进集体和个人的事迹整理上报。
送走了隋主任，第二天李国军就召开了哈朗圭公社党委扩大会议，具体落实县领导的有关指示精神。会上，李国军传达了昨天县委副书记隋木林同志的指示，各大队书记汇报了前一阶段知青安置工作，陆光魁做了简短的小结并布置了下个季度全公社的重点工作。
最后一项议程是推荐知青先进集体、个人，和选拔培养入党积极分子。在推荐知青先进集体上，哈朗大队书记抢先发言，介绍了小分队在营子里的一些表现：如赵胜利被选为政治队长，他不负众望每天组织群众学习，宣传毛泽东思想，学习毛主席语录。他们还自费订阅了报纸，每天在地头给社员们读报，讲解国内外的新闻大事，他们联系实际边讲边学，社员们都爱听。还有齐建宁懂医术会针灸，营子里好几个老寒腿都让他扎得下了地。大人孩子有个头疼脑热都愿意找青年，他们的小药箱差不多都被社员们掏空了。最受社员们信赖的是青年们说话办事公平，楚援朝被推选为会计和记分员，不管是分配还是评议大寨分，都能大公无私一碗水端平，化解了多年的矛盾和纠纷。
听完哈朗大队书记的发言，与会者一致同意向县里推荐小分队为知青先进集体。先进个人的推选，工作队赵合提出推荐赖艺华，大多数人提出不同意见，认为她只是积极参与运动，长期脱离生产， 没有群众基础，被否决。
在选拔入党积极分子提名时，知青档案记载只有王建国、季雪娟和赖艺华写过入党申请，赵合表示同意赖艺华作为申请入党积极分子培养，对王建国有异议，他认为王建国带领的小分队对于工作队布置的政治任务不积极主动，思想意识还有些问题。李国军对大家说，重点培养王建国没问题，县领导没明说也是这个意思。你们知道王建国什么来历？他是范专员的老疙瘩。众人不解，爷俩咋不一个姓？李国军说，过去地下党有几个是真名实姓，范专员本来就姓王。他原是省委副书记，撤省后是咱温泉的首任专员，后来调到滨海，虽然现在靠边站了，可是他没被打倒啊，在木兰谁人不知道当年在这打鬼子的范政委。
经过委员们的充分讨论，三人都可以作为申请入党的积极分子培养，并由大队党支部指定联系人重点培养。赵合主动提出，在工作队工作期间可以负责帮助赖艺华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