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平对杜纪说:“陈虎住要这房子,也得给你钱。看他姐夫还给一万呢。”

  “他为了这房子,”杜纪推着自行车,边走边说:“給我多少?我要三十万。”说完骑上自行车走了。杜纪总是风风火火的,好像有多少件事儿等着她。

  关于楼房,杜纪动心思了。既然当着吴平的面交了实底,肯定不怕吴平把话传给老陈。吴平想,我当一回传话筒。吴平做完家务跟老陈唠嗑,说:“叔,听说这楼能卖七十万。”

  “差不多吧。”

  “陈虎住这楼得给他姐一点钱吧?”

  “这一点是多少呢?”老陈试探吴平。老陈知道杜纪心直口快,说话无所顾忌。老陈问吴平:“你要是杜纪想要多少?”

  “嗯,法律上男女平等,我要三十万。”吴平说完,怕老陈接受不了,说:“叔,我说着玩呢。”

  吴平递给老陈一个苹果,说:“叔,别怪我多嘴,我遇见一家,跟您的情况差不多。您出去租房子,让陈虎租这个房子,陈虎给你房租,杜纪也没的说,百年以后再议房子的事。现在把房子分清楚了,将来您用钱谁出?”

  吴平说:“叔,这是人家的经验。您真想租房子,哪天陈虎回来,去我家看看,三十分钟就到。三间房子,有自来水,土暖气,院子里能种菜,去了你就不想走。”

  “有这好地方,我真想去。我老家是山嘴的,有山有水有树林。”老陈望着天上的白云,沉浸在回忆里。

  “叔,您是怎么认识我婶的?”

  “我姐上识字班,认识了我老伴杜慧娟,她俩成了同学。我姐把同学杜慧娟介绍给我当了媳妇。杜慧娟的堂兄是木器厂厂长,把我招去当了工人,我现在有退休金。”

  “叔身边总有贵人。”

  “我听话,从小听我姐的,结了婚听媳妇的,上班听厂长的,现在听你的。”

  “叔,您真幽默。”吴平突然闻到一股臭味儿,老陈脸涨得通红,张嘴说不出话。吴平赶紧去卫生间拿便盆,已经来不及。

  转眼来到年根,陈虎给他爸打电话,说:“爸,我对象丽君春节要来咱家看看,把家里收拾收拾。你让吴姐接电话。”老陈把电话递给吴平。陈虎说:“吴姐,家里旧东西太多,没用的该扔的扔,该卖的卖,正月我对象要来。”

  吴平早就琢磨,那些纸箱子里面到底装着什么宝贝。有了陈虎的命令,吴平开始行动。打开一个纸箱子,里面装着小孩的玩具和衣服。

  老陈说:“这是杜纪闺女的,没用了,扔吧。”

  吴平又打开一个纸箱子,还是小孩的衣物。一个又一个纸箱子被打开,杜纪的旧衣服,陈虎的旧衣服,老陈的旧衣服,他老伴的旧衣服,还有几箱子鞋,几箱子书报杂志,塑料盒,过期的药,等等杂物。卧室、客厅、厨房摆满了纸箱子,满屋飘散着霉味,臭脚丫子味。

  “衣服捐到外面的回收箱,其他的扔了。”老陈说完,从打开的纸箱里拿起一本1984年的《大众电影》翻看。

  吴平楼上楼下跑了好几十趟,扔了三十八个纸箱子的东西,纸箱卖了二十块钱。她气喘呼呼地上楼,说:“叔,这是卖纸箱的钱。”吴平把钱递给老陈。

  “快去,把《大众电影》全部追回来。”

  吴平赶紧扒窗子向楼下喊:收废品的——别走——经过吴平的清理和布置,室内焕然一新,吴平特有成就感。

  正月初六,陈虎的对象丽君来了。个子高挑,衣服时髦,面容粉红,丹凤眼,柳叶眉,美人一个。

  吴平准备午饭,丽君进厨房帮忙,人很随和。

  “你家是哪的?”吴平问。

  “南关的。”

  “我家是北关的,咱两家相距二十里。”吴平说。

  “我去过北关,”丽君说:“我老舅母家是北关的,姓孙。”丽君在这个陌生的家里,仿佛找到了娘家人。

  “北关就一家姓孙,”吴平说:“我小叔子的儿媳妇是你舅母的外甥女。”吴平亲热地看着丽君,说:“这拐弯抹角的,咱们还沾亲了。”

  吴平把丽君当成了亲戚,说:“我家有一处院,扔着怪可惜的。陈虎他爸想租一楼,我说干脆去我家吧,陈叔有心思。正好把这房子腾出来给你们结婚。”

  “陈叔有心思?”丽君暗自惊喜。

  “吃完饭,我问问陈叔,咱们去看看。”吴平跟丽君递个眼神。

  吴平和丽君,忙里忙外的弄了几个菜,大家吃的很高兴,说的很开心,老陈对丽君很满意。

  吴平对老陈说:“叔,今儿个天真好,陈虎在家,我们出去转一圈呀?您好几天没下楼了。”

  “陈虎他们有空吗?”老陈说:“出去转转也行。”

  “陈叔愿意出去。”吴平把消息透漏给丽君。

  “吴姐说,你爸想出去转转,”丽君对陈虎说:“你去问问。”

  陈虎笑嘻嘻地跟他爸说:“老爸,今天太阳很温暖,街上的风景很迷人,咱们出去兜兜风?”陈虎跟他爸说话有时候像逗小孩。

  “遵命。”老陈起身去拿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