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平走的第三天,打电话询问家里情况,玉秀说:“玉米都收回来了,一共一千八百六十六根。”

  “你们真有闲心!”吴平说:“没事数棒子玩。”

  “老陈数的,”玉秀说:“我帮他记录,一根不差。”

  房后有三棵苹果树,树枝挂满红彤彤的苹果,格外喜人。玉秀给陈虎打电话,让来人帮着摘苹果。

  周六,陈虎领着几个人来了,摘苹果,摆pose,拍照,玩得尽兴。

  陈虎递给玉秀六百块钱,说:“定金,明年还来摘苹果。”

  老陈帮着往袋里装苹果,装菜,忙得不亦乐乎。陈虎对玉秀说:“我爸这个状态挺好,糊涂是衰老的表现,顺其自然吧。谢谢你们,费心吧。”

  夜里,玉秀听见院子里有响声,警觉起来。她想,现在农村很少有小偷,人们不缺吃穿,有钱存银行,屋里一个老头,一个老婆,有什么可偷呢?细听,起风了,树叶刮得哗哗响,玉秀翻个身又睡了。

  早晨,玉秀起来做饭,等老陈起床,八点了,老陈还没动静,玉秀去屋里一看,没人。房前房后找没有。玉秀突然想起夜里院子里的响声,不好!玉秀跑到村里那口井跟前,扒着往下看,井水清澈见底。玉秀边跑边喊:“大哥,嫂子,不好了,老陈不见了”

  村子不大,都是玉秀的娘家人,大家很快聚到村口。

  村长说:“年轻人,骑车外面去找,其他人分散到沟里去找。”几十口子人前坡后梁找遍了不见人影,骑车的人饶了县城三圈,又去几个邻村找,不见人影。

  玉秀急的脸蜡黄,坐地上。

  村长说:“报警吧!”

  “报吧。”玉秀有气无力地说:“我给陈虎打电话。”

  这时,从外面开来一辆出租车,停在大伙面前。老陈大包小包的从车上下来。

  “老陈!”玉秀嫂子喊:“谢天谢帝,总算回来了!”

  大伙围过去。玉秀抱着老陈哇地一声哭了:“你可急死我了!”

  村长问司机:“咋回事?”

  司机说:“我出车到了你们村口,老爷子跟我招手,他说去超市。到超市他下了车。我在街上转了三圈拉完人,老爷子拿着东西在超市门口等车,我又把他送了回来。”

  村长说:“你是负责任的司机,以后拉人注意,岁数大的问清楚了,看看脑子有没有问题。”

  再看老陈都买了什么:小孩衣服,苹果,红薯,茶叶。

  “你买小孩衣服干什么?”玉秀生气地问。

  “吴平不是哄小孩去了吗?给小孩买的。”老陈把衣服递给玉秀。

  玉秀接过衣服,端详老陈,他表情木讷,动作迟缓,无可名状的悲凉从心底生起。玉秀泪流不止。

  老陈笑呵呵地说:“吃饭吧”。

  玉秀加固加高院墙,大门出锁入锁。

  吴平伺候完姑娘的月子,玉秀儿媳妇又要坐月子。吴平说:“我去伺候吧,现在有个词,叫产后综合症,产妇烦躁,多虑,坐月子的人不好伺候,我刚体验过了。你神经那么脆弱,经不起折腾。”

  玉秀终于等来儿子的电话,说:“妈,我媳妇生个女孩,母子平安,让我吴姨赶紧来。”

  吴平背着大包小包启程了,临走嘱咐玉秀一句:“看住人,锁好门。”

  老陈常常自言自语,总说大石盖,水泉。他明白的时候,跟玉秀说在水泉喝水,洗脸,衣服脏了,回家怕挨骂,在老陈在水泉洗手,洗脸,玩水。

  玉秀去山里搬石头,给老陈铺一块平正的石头平台。

  玉秀问老陈:“是这个大石盖吗?

  老陈端详一会说:“不像,矮了。”

  老陈每天去园子摘菜,挎着筐去水泉洗菜。他熟悉了这条路,儿时记忆中,去大石盖的路,去水泉的路,他只认准去沟里这一条路了。

  老陈脑子清醒的时候,收拾园子,摘菜,去水泉洗菜,坐石头上晒太阳。他高兴做这件事。

  老陈糊涂的时候,也机械地去摘菜,挎着菜筐去沟里水泉洗菜。他的思维意识回到了从前,错把他乡当故乡。坐在石头上晒太阳,看山,看鸟,看云.....

  春去秋来,苹果摘了一茬又一茬。玉秀给小孩做被褥做了一茬又一茬。吴平伺候陈虎媳妇的月子,伺候她二闺女的月子,成了伺候月子专业户。孩子一个接一个的出生,长大,转眼老陈迎来八十岁生日。陈虎在酒店摆宴席庆祝。

  吃完饭从酒店出来,陈虎问:“爸,跟我回家看看?”

  老陈说:“跟我去园子摘点菜吧,去水泉洗完了你拿走。”

  陈虎开车和他姐一同把老陈、玉秀、吴平他们送回北关。

  吴平和玉秀两个人,互相有了伴,共同伺候老陈。种菜,种庄稼,春种秋收,安安心心的过日子。陈虎和他姐是吴平和玉秀的主心骨,吴平和玉秀是老陈的主心骨。

  陈虎和他姐,不时地送来生活用品,以示关心,山里这三口人没有后顾之忧,生活的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