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了当年那头牛

 

□仇承轩

 

 

转眼之间,己丑年来到了,就不由得想起了牛的故事。  我曾经在坝上上山下乡,春种秋收,牛成了我们离不开的伙伴,它们温顺,肯干,脚踏实地……总之说到牛,用什么好词也不过分。  

队里有一头黑牛,绰号长毛子,干活特好,村里的大人小孩,妇女老人都喜欢用它,它真是做到了任劳任怨,童叟无欺。种地拉犁、初夏趟地、秋收拉车、运送公粮,成了老百姓生产生活中不可分离的伙伴。  然而真是天有不测风云,那一天牛被放出去了,是我的同伴放出去的,傍晚,去往回赶牛,却怎么也找不到牛群了。  

平日的早晨都是往山上一赶,傍晚到山上再把牛群赶回来就行了。可那天,这牛群就是没了!我们都急了。  

漆黑的夜晚,天又下起了蒙蒙细雨,我们披一块塑料布,拿着电筒就上山了,漫山遍野地找啊,浑身都湿透了,却是踪影全无。  

第二天,梁北边的城隍庙来人说他们那去了一群牛,问是不是我们的,还说有一头牛掉进山药窖,得往上弄。不管怎么说牛群有了下落,我们的心总算放下了大半。  

生产队派去了几个人,费了好大劲,总算把掉窖的牛弄上来,一看傻了眼,牛再也站不起来了,它的胯骨断了,而且就是那头对人类童叟无欺的“长毛子”!  

把受伤的牛弄上木轮车,赶着牛群回到队里,看着这头为生产队立下汗马功劳,如今万分痛苦的昔日伙伴,有的妇女掉下了眼泪,医治不可能了,生产队决定宰杀。  

可怜的长毛子,知道了自己将不久人世,老泪纵横。  

乡亲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下得了这个手啊!队长一狠心:“谁杀了这头牛,白给他10公斤肉!” 

 真是重赏之下出勇夫,有人回家拿出了一把打草用的大扇镰,磨刀霍霍。我们几个不忍心看长毛子那可怜的眼泪,躲进了我们的知青屋。半个小时过去,我们走出屋子,那牛已经尸首分开,牛皮也已经剥离下来。  

我这个生产队会计还要主持为各家各户分肉,作价0.15元,不知为什么,乡亲们说吃不起,这会儿吃肉了,秋后怕给不起口粮钱,竟有好几户拒绝了便宜到家的牛肉,我不信,我认为是乡亲们对那头牛有了太厚的感情。  

自然,我们这些知青不怕交不起口粮钱,那只眼泪未干的牛头也归了我们,在坝上长期的土豆疙瘩白的日子里,有了这些牛肉可以解决好多天的馋呢。  

傍晚,牛群又从山上回圈了,这些牛围着地上的血迹,和晾晒在墙头的牛皮,嘴头扎地,发出长啸:哞——,那是一群牛的声音,是牛类痛失同伴的哀悼方式,地动山摇,震撼着每个人的心灵。  

转眼将近40年了,每逢佳节或者好友聚会,看着餐桌上香喷喷的炖牛肉,我就会想起那头牛,和那牛群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