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人生是长歌,那么,知青岁月就是长歌中最难忘的乐章。曾经,有整整一代人用满腔的青春热血,以稚嫩的肩膀分担了时代的荒谬、苦难和责任,如今,又用“青春无悔”四个大字扛起对祖国的担当,这就是我们:一代知青人。
  岁月悠悠,世事变迁,半个世纪过去,我们早 如果人生是长河,那么,知青岁月就是长河中的朵朵浪花;如果人已经芳华不在,但是,长河中的那朵朵浪花依然会在心海中泛起涟漪,长歌中的那动人乐章依然会在灵魂中唱响。我们也常常会走进那片热土,亲吻我们的泪水,汗水和欢笑。那是我们的青春岁月呀,她在心里,她在梦里,每当想起,仿佛回到从前·····五十年前,我从一个在校的十六岁初中生,成为一名知识青年,怀揣革命理想,奔赴坝上草原。记得那是一九六八年最冷的一天,我和我们学校的七名初中、高中的同学,在父母和亲人的千般叮嘱,万般不舍的告别声中,爬上了开往丰宁坝上的大卡车。车上除了装着我们八个人的行李之外,还有我们承德一中徒步上坝的十名同学的行李。这就注定了我和这些走在长征路上的同学一辈子的知青情缘。多少豪言壮语,突然沉默不语,。车沿着崎驱的山路缓缓爬行,天气越来越冷,风越刮越大。我们全副武装,皮大衣,皮帽子,手和脚全部都冻麻了,不知道是鼻涕还是眼泪,总之,冻在脸上已经结冰,感觉自己好狼狈,也实在顾不得那么多了。再看看带队的田老师,眼镜结了厚厚的一层霜,估计他什么也看不到了。想笑一笑,脸很僵硬,什么表情也弄不出来,人都快要冻成冰棍啦。路越来越不好走了,到处都是厚厚的积雪,车沿着盘旋而上的公路缓缓行进,用了两天的时间,我们才到达坝上。啊!坝上的天好蓝,云好白,蓝天白云,还有那白雪皑皑的大地,整个一片银色的世界。我想唱;‘’坐上大卡车,戴上大红花,远方的年轻人,坝上来安家·····”,可是张不开嘴,冻得我除了大脑,全身都麻木了。好在公社干部来迎接我们了,他们像扛麻袋一样把我们扛到公社的土炕上。各个小队的马车,早已经等候在公社的门口,我和另外一个女生被安排在头道沟后队,学校送我们的田老师和我们两个女同学坐上后队的大马车,大约一个小时后,来到我下乡六年,和我结下了一生情缘的:丰宁县山嘴公社头道沟大队头道沟后队。
  进了一个小院,低矮的小土房,车把式钻进去了,田老师钻进去了,我们两个女同学就那么傻傻的站在外面。这时候,房东大娘笑呵呵的招呼我们进去,我们才知道,那是我们今后住的房子,原来不是厕所。坐在热乎乎的土炕上,才知道温暖是多么幸福,热乎乎的酸菜汤,我们三个都一股脑喝下,心里还嘀咕,这酸菜汤怎么这么咸呀,不管怎么说,这回从里到外彻底暖和了。这时,房东大娘端来刚刚出锅的一帘莜面鱼子,一看,傻了,我们把泡鱼子的汤都喝了。大娘,包括田老师,以及一屋子的人都笑啦,这是我到坝上以后的第一次露怯,以后,类似这样的事情在我身上还有很多。从此开始了我的知青生涯,这就是我的苦乐年华,她融入了我的生命。
  下乡头一年,春节我们都没有回家。当时知青们提出的口号是;和贫下中农过革命化的春节。队里找了一个大婶给我们做饭,老乡从家里给我们拿来咸菜和酸菜,我们队唯一的高中生李志良给各家写春联,看见老乡拿着春联心满意足的样子,我们从心里有一种满足,用自己学到的知识,为他们做些什么,这不正是我们的愿望吗!
  这个冬天就这么其乐融融的过去了,却不知,还有很多艰难险阻在等待着我们这群涉世未深的毛孩子。
  转眼到了春耕,我们早已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队里照顾我们女知青,给我们分配的农活是打滚子。和我一起合作的牛的名字叫黑头,它有一身黑黝黝的毛,亮极了,队长说他是一头极其温顺的牛, 怕我驾驭不了,特意把他分配给我。第一次干农活,而且是我和牛的第一次亲密合作,又好奇又兴奋,   到了地头,各就各位 ,扶犁的是一位男知青,有两头牛拉犁杖,扶犁的人,雄赳赳的站在犁杖后面,下一个是撒种子的老把式 ,第三个就是我和黑头了。老农告诉我,走是驾,停是驭,往左是咧咧,往右是哒哒,我于是就开始蒙圈。老乡的教诲一句都没记住。
  开始了,我大喊一声;齐步走!黑头好像没有听到似的,一动也不动。我又喊;驾!它乖乖的走啦,我兴奋的手舞足蹈,哈哈,我也会牛语啦,这是一个多么大的突破呀!可是,我未免高兴的太早了,渐渐地黑头越走越慢,已经被犁杖落下一遭地了,任凭我喊破了嗓子,它依然从容不迫,慢悠悠的迈着方步。溜粪的社员递给我一根棍子,我这才知道我可以打它。我使劲打,它满不在乎,照样慢悠悠的散步,后来,索性站住了,一动不动的瞪着大眼睛看着我。我对牛哀求,‘’牛呀牛,我求求你,快点走吧,不然人家都回家了,我害怕呀!‘’可怜的我早已经泪流满面,牛歪着头看着我,这时候,我忽然想起小时候受的最大的最疼的刑罚就是挨拧。我用了老大老大的劲儿,拧了一下牛皮,太厚了,根本不管用,这时候,两个溜粪的小伙子乐的已经直不起腰了,还说起了顺口溜”妞妞拧牛,牛柠妞妞”。我大哭,惊动了所有的人,都过来帮我牵牛,后来队长说,黑头是老实,就是有点肉。
  多少年过去了,知青们说起拧牛,还是大笑不止,没办法,谁让咱那个时候还不到十七岁呢。
  我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下乡时候我的身高1.68,体重44公斤,老乡亲切的叫我“三级风”,意思是来了三级风就能把我刮倒。虽然有些夸张,可是我干农活的能力在我们知青点是最差的,只能挣小孩工分,队里为了照顾我,给我安排了临时增加的岗位,看地,大概就是稻草人的功能。秋天,地里的莜麦收割完毕,堆放在地里,需要用牛车一点点的拉回去,我负责看着这些秋收的果实,防止猪和鸡进到地里糟蹋粮食。队里规定,抓住四条腿的扣两分,抓住两条腿的扣一分。开始,我沾沾自喜,感觉英雄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几天下来,我连一条腿的都没抓到。好不容易抓到一头猪,它一溜烟跑回家去了,我找到它的主人,主人不承认他们的猪进地吃了生产队的莜麦,还破口大骂。我只好在鸡上下功夫了,一天,一群鸡大摇大摆的进了莜麦地,我拿出了百米冲刺的速度,顿时,鸡飞狗跳,我盯住了一只最大的公鸡,它在前面飞跑,我在后面追,大约用了十多分钟,我踩在被拖拉机翻过的蓬松的土地上,脚下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了,这时候我看见被我追的那只鸡,倒在莜麦垛旁翻着白眼,我一下子猛扑过去,一把把鸡抓在手里。我抱着鸡,挨家挨户打听,知道鸡是木匠家的,鸡赃俱获,木匠媳妇只好承认了,我兴冲冲的抱着鸡去了生产队,找到记工员,扣了他家一分工,回到知青点,我手舞足蹈的讲着我抓鸡的过程,这时候有人告诉我,木匠媳妇气冲冲的奔知青点来了,让我躲一躲。我想,我躲了初一,也躲不了十五,看她能把我怎么着,我本能的爬到炕上,有一点腿软,木匠媳妇冲到里屋,指着我的脑门开骂,骂的啥?我一句也没听懂。我偷偷问一个在窗户外看热闹的小姑娘,她说,她说不出口,反正非常难听,比骂八辈祖宗还难听。我从炕上站起来,运了运气,清了清嗓子,也开骂了:“我是你八辈祖宗,我是你十六辈祖宗,我是你三十二辈祖宗~~~~,”我从来没有想到我的嗓子这么好,这时,我看见木匠媳妇哭着跑出去了,我也像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坐在炕上。多少辛酸,多少委屈一股脑涌上心头,趴在炕上放声大哭,不知道哭了多久,这时候我才发现我们的屋子都是烟,原来是我骂人的时候把炕跳塌了。
  我们十三个知青是清一色的半大小子和半大丫头,都是处于长身体的阶段,非常能吃,断顿的情况经常发生。有的时候是没有柴火了,有时候是没有粮食了,更多的时候是没有菜。坝上主要的菜是土豆,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切一小碗土豆丝,放很多很多盐,再放很多很多水,泡莜面鱼子,那是一种奢侈,老乡也给送来咸菜,这么多人几天就吃光了,更多的时候是咸盐拌莜面。由于长期营养不良,我们大多数人嘴都干裂,笑大发了,嘴角就流血。生产队为了改善一下我们的生活,分别给我们男女同学各一头小猪,让我们把它们养大,过年时候有点荤腥。于是,就发生了下面的故事:
  “秃驴”的猪让狼吃了!
  1970年的冬天,在头道沟这个寂静的小山村,传出一个爆炸性新闻:“秃驴”的猪让狼吃了!乡亲们纷纷从家里走出来,个个摇头叹息:
  ’说可惜了的,白白养了一年的猪,都快杀了,咋就让狼给吃了呀!不过也有个别人幸灾乐祸,那就是我!而且是我第一时间挨家挨户告诉说“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秃驴’的猪让狼吃啦!”
  “秃驴”是谁啊?说来好笑,那是当时我们对全体男知青的“尊称” 70年的春天,生产队看我们日子过的实在不像样,给我们男女知青每户各一头猪仔,来的时候,称了称,30斤,可是我们吃饭都是问题,哪有条件喂猪呀,所以猪经常挨饿。有一次,男同学们的的猪饿极了,闯进我们女知青的屋子,把我们一年的胡麻油都给喝光了,害的我们一年吃不上油水,我恨死了‘秃驴’,,尤其是他们的猪。
  快过年了,家家户户都忙着杀猪。可是,看看我们的猪,还是那么小,是长期忍饥挨冻造成的营养不良。每天晚上,可怜的两头猪就双双对对去村子里觅食借宿,早上,又齐头并进的跑回来,分别拱我们男女知青的门。有时,有吃的就给它们点,没有,就踹一脚,男知青还会补一句:“滚”!可怜的猪,长在知青家,挺悲哀的。尽管它这么小,可是还得杀,不然明年就更小了,狠狠心,我们女知青还是把它杀了,只有35斤肉。吃着肉,心里好酸,可怜的猪,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
  当天晚上,男知青的猪没有去村子里借宿,它一个人没有了伙伴,它一直趴在柴火园子里,一动不动,可能是失去了患难与共的弟兄,它心情不好吧。半夜,我听见猪的嚎叫,趴在窗户看,月光下柴火园子里有几条黑影,它们在撕扯这头猪,估计大家都听到了,或许是没有听到,反正是没有人出去。天亮了,我起来一看,柴火园子只剩下一个猪头和四只猪蹄。
  看到“秃驴”们垂头丧气的样子,不知怎么了,我一直想笑,我想起了和男生打架,想起了他们的猪偷吃了我们一年的胡麻油,害的我们一年都没有油吃。
  五十年过去了,我们从十六七岁的少男少女成了六七十岁的老头,老太太,当初的一幕幕早已成为笑谈,只是后悔当初“秃驴”们那么一件非常难过的事情,却让我兴高采烈。为什么喊他们“秃驴”?同是天涯沦落人呀,我现在由衷的对他们说一句:“哥们,对不起”!
  其实,我很怀念那两头猪,摊上我们这样的主人,真是委屈你们啦!它和它的主人们一样悲哀。忍饥挨饿,饥寒交迫,无家可归,到处流浪,没入人肚,却进狼腹。安息吧,“秃驴”的猪!
  猪也杀了,马上就要过春节了,大家收拾好行装,回家过年了,我没有挣来回家的路费,也不愿意给伯父、伯母增加经济负担,只能在坝上过下乡后的第二个春节。一个小女孩守着孤零零的六间的土屋,队长实在不放心,就把我安排到民兵连长曹大叔家住。这可乐坏了他的女儿——丫头。丫头是他们家的长女,和我同岁,她下面还有几个弟弟,几个妹妹。于是,又发生一件事情,我竟然阴差阳错的替人相亲啦!
  相亲
  丫头是我下乡时候认识的一个女孩,她白白净净,瘦瘦的,瓜子脸上有一双像永远都睡不醒的细细的眼睛。丫头的父母重男轻女,丫头每天喂猪,做饭,照顾弟弟妹妹,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队长安排我去她家住,丫头非常兴奋。白天干了一天的活,晚上我俩躺在热烘烘的土炕上,有说不完的话。我记得非常清楚,那是过了春节没有多久,71年2月21日晚上,丫头很神秘的告诉我,明天她要相亲了!对方是草原公社的,叫金库,很有钱,存款有400元呢!她说,一定让男方给她买一斤绿毛线,让春玲姐教她织一件像春玲穿的那样的毛衣。她还不好意思的说:“小莉姐,明天你能和我换换衣服穿吗?”我的衣服是一件学生蓝上衣,她的衣服是一件自己做的小花袄,我连忙点头,她笑了,那天晚上,我和她一起憧憬着,金库,绿毛衣——。
  第二天上午,金库牵着小毛驴和介绍人一起来了。黑黝黝的脸,金灿灿的门牙在阳光下闪着金光,丫头一脸的失望。客人和媒人坐定,丫头妈威严的喊:上茶!丫头不动,又喊,丫头还是一动不动,我着急了,想如果不上茶,客人走了,丫头肯定又要挨打,我只好代劳了。我进屋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茶,回到西屋子。这时候,听到媒人说:同意了,换手礼吧,男方给了一本毛主席语录,里面夹了20元钱,这就算订婚了,并且说好秋天迎娶。后来我才知道,女方如果同意,就要进屋倒茶,男方看见女方,如果同意就送定礼,这事就成了,该死的金库错把我当成丫头了,我是好心办了坏事,我一个劲的对丫头说对不起,丫头说她不怪我,她妈妈同意的事情,她不同意也没用,这就是命。
  那年秋天,丫头出嫁,我没敢去看,据说,丫头哭的惊天动地,许多年过去了,一直惦记丫头过得好不好。
  2016年我们队知青返乡,丫头特意从多伦赶来,丫头一脸的幸福感让我感到欣慰。
  拉帮套
  在农村,我们每天见到的最大的官就是生产队长了。我们的老队长,是整个村子最有权威的人物,可是,就是这个名人,当时五十来岁的老队长,却从来没有结过婚,这在我们知青心中一直是一个谜。
  在当时我们的生产队,几乎家家都有绯闻。他们统统称之为“相好”,可是老队长没有老婆,也没有相好,也从来没有看见他和那个妇女打闹说笑。更奇怪的是,他一点也不像村子里的老光棍,邋邋遢遢的,他一年四季都穿的干净利落,他的棉衣棉裤一看就是巧媳妇做的。后来我们发现,每到农闲,就有一个女人住到老队长家,洗衣做饭,每天都看见老队长的院子里晒满了拆洗的棉衣和被子。晚上她也会去串门,年轻的喊她姑姑,年长的叫她姐姐,亲亲热热的像一家人。我们好奇,去问大婶,大婶告诉我们一个非常凄美的爱情故事。
  那个女人就是这个村子的姑娘,她和老队长在十几岁的时候就私自定了终身,可是女孩的父母嫌弃老队长家里穷,给不起彩礼,逼着女儿嫁到几十里以外的草原公社,一对有情人就这样活活被拆散,老队长发誓终生不娶。
  那个女孩嫁过去时间不长,他的丈夫一病不起,从此,老队长承担起了养活她们全家的责任。他每年的全部经济收入,都交给那个女人去养活她的儿女和丈夫,那个女人也理所应当的承担起老队长的一部分家务,春去秋来,就这样过了几十年,老乡称这样的组合为“拉帮套”,他们这样的形式一直延续到我们先后离开农村。三十年后,我们重返坝上,老队长已经不在了,听村子里的人说,那个女人的丈夫去世后,老队长他们终于结婚了,他们相亲相爱的过了十几年,我们都很为他们高兴,有情人终成眷属。
  大叔
  在我人生旅途中,有艰辛,有失落,有痛苦,有欢乐,但是,让我终生难忘的还是那知青岁月。感谢那个岁月,给了我人生最宝贵的财富:磨难,感谢那段时光,给了我一生最珍贵的礼物:友情,感谢那个年代,让我遇见了真诚善良亲人:大叔。
  大叔的名字叫刘明洁,其实当时他也只有三十七八岁的年纪,黑瘦黑瘦的,是一位三个孩子的父亲,在当时十六七岁的我们眼里,他就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小老头,所以我们称他大叔。
  刚到农村,不知道什么是过日子,短短几个月,吃光了国家发给的口粮,烧光了生产队分的柴火,饥寒交迫 ,只有那个时候才有深刻的体会。是大叔和乡亲们送来莜面和咸菜,在我们饿的肚子咕咕叫的时候,大叔总会及时出现,喊我们去他家吃饭,十三个饥饿难忍,如狼似虎的半大丫头半大小子,风卷残云,霎时间吃光了大婶做了半天的饭菜,这可是大叔一家五口从牙缝里攒出来的呀!当时还是太小,更主要的是太饿,理智丧于困境。
  到了春天,大叔给我们送来二十只小鸡,告诉我们好好养着,等母鸡下蛋的时候可以打个短。这话,我们听进去了,精心饲养。转瞬。公鸡该杀了,母鸡下蛋了,公鸡怎么分,鸡蛋怎么捡,大叔说了算!他是一位绝对公正的人,对我们每个人都一视同仁,要说偏心,对我的呵护更多一些,他知道我是一个苦孩子,从小没有妈,所以,我们除了对大叔的感激,更多的是敬重。
  到了严冬,气温到了零下四十多度,北风呼啸,白毛风刮的对面看不见人,挑水成了我们女同学最大的难题,弄不好就会被白毛风刮跑。眼看就要断顿了,大叔送水来了,打开门,风雪和大叔一起拥进来,大叔的帽子,眉毛,胡子上挂满了厚厚的雪和霜。我们终于有水了!“大叔,谢谢你”!大叔说:“别客气,雪太大,你们挑不来啊”。爽朗的声音未落,人已经消失在茫茫风雪之中。多么质朴的一句话,五十年来一直在我的耳畔回荡。
  一九七二年腊月二十八,下乡后的第三个春节来临了,同学们都回家过年,又剩我一人继续接受暴风雪的考验。这个日子我永远不曾忘记,这天,我们的柴火被大雪覆盖,我烧光我所有的鞋和破衣烂袜,再也无法做饭和取暖。屋子冷,心里寒,我一口气喝光了生产队分给我们的一瓶拌种子的高度酒,地转,天旋,嘴里念着:但愿长醉不愿醒——,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还是醒了,大叔来叫我去他家过年,才发现了我,才知道我睡了两天两夜,手和脚都冻起了泡。坐在大叔家暖暖的土炕上,端着热腾腾的饺子,望着大叔大婶慈祥的脸,眼泪模糊了我的双眼。
  岁月流失,我们无法停止对大叔的思念,我们经常回去,每次,大叔都杀羊款待我们,大叔也曾经几次来看我们。这就是我们的大叔,在我们苦难的岁月,给了我们亲情和温暖,在我们最绝望的时候,为我们撑起一蓝天。
  丰宁坝上,我的第二故乡,她早已成为我们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她见证了我们的苦乐年华 ,她陪同我们走过了青春的时光;她把我们十三个知青永远联系在一起,组成我们患难与共的知青之家,成为人生中相互支撑的一个特殊的群体;她让我获得了人世间最珍贵亲情,友情和爱情 。
  作者:王晓莉,一九五二年七月生,承德一中六八届初中毕业生,退休于承德市财政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