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正月初五晚间央视播出的《实话实说》节目中,我有幸当了一次嘉宾。虽然那天因为有一场"心连心"演出,把《实话实说》推到二十三点以后,但仍有不少热心的观众坚持看了。后来有人问我事先准备过吗,你怎么没穿件西服呀等等。正好本刊的编辑打电话来,让我写写,我想也好,有快乐大家分享,于是提笔就写。

 

  去年十二月二十三日前两天,《实话实说》剧组的人打电话找我,说请您当嘉宾。我问什么内容,他说农村文化站拍电视剧的事,经多方了解您最合适。我半天开玩笑地说,要是光在台下坐着,我可不去。那边说肯定请您上台。于是就定下来,讲好二十三日中午到中央电视台见面。我因这些年参加过几次电视台的谈话节目,对此心里并没有什么压力。走之前,主要考虑的是穿什么衣服。因为,承德那些天很冷,而中央电视台的录制现场一定很热。有一年腊月我在北京开作协全委会,观看过中组部慰问知识分子的演出,就在中央电视台演播大厅,对此有亲身体会。

 

  我内穿西装,外面是棉衣,下面穿厚毛裤,还带双单皮鞋,和司机小周就奔了北京。中午住进离中央电视台不远的部队招待所。那是《实话实说》的一个点,元旦播的那期节目中的近百口大家庭正在那集中。服务员很有经验,见我们这穿戴,便问是《实话实说》的吧。我们点头说是,人家往餐厅里一指,进去吃吧,我和小周也不客气,坐下就吃。吃完饭我问工作人员用不用就晚上的话题沟通一下。人家说千万别沟通,一沟通就没新鲜感了。于是下午就睡觉。吃晚饭时,我才见着从江西景德镇来的乡镇文化站长周元强,他们一共来了七个人,都没来过北京,来了就去看天安门。给他们的感觉,一是北京太好了,二是天太冷。上车去电视台前我问工作人员里面热不。他说反正我们就穿两条裤子。我一听赶紧回房间脱棉鞋脱毛裤。进了电视台大厅,我不由地暗自庆幸??走廊里等着排春节晚会的小演员,都穿着裙子背心呢。

 

  时间还早,人家请我们上楼喝茶,茶座里净是些熟悉的面孔。我瞅旁边的一个女孩咋这么眼熟呢?噢,是蒋小涵,正在那看外文书。她如今是短发,面似满月,比电视里看到的还好。从景德镇来的两个女子眼睛不够用了,一会儿看见了罗京,一会儿又看见了谁。

 

  晚七点多,我们进了《实话实说》录制现场。这个场地不大,但很紧凑,很有生活气。观众已坐得满满的,只有前排空着七个座子,纸条上写着人名。我看我的座子靠着走道,挺宽,便让小周跟我坐一起。工作人员过来说不行,一会儿你上去,崔永元还得坐这呢。没法子,小周只好坐到最后一排。然后,人家给我带上微型麦克风,又嘱咐,结束了可千万交给我们。

 

  我上前和崔永元握手,工作人员做介绍。我俩又聊了几句,我发现他面带倦意,据说那天加上这场他录了三场。《实话实说》一般要准备出一个月的节目,崔永元毫无疑问是最辛苦的人。但灯光大亮以后,崔永元马上就精神抖擞,开始与观众交流,并介绍乐队和工作人员。他确实很风趣,不紧不慢,妙语连珠,说得满场笑声不断。现场观众都是住在北京市内的,是剧组临时找来的,当然是有目的找的,比如这期,就多是喜爱文学和电视剧的观众,不用车接,都按时到达。我瞅瞅身后的观众,又发现了一个问题,即人家大多穿件薄毛衣,男的也没人扎领带。原因很简单,这里不仅比走廊还热,而且在这个场合,好像是穿着越随便越好。于是我想,倘若我是个教授,衣冠楚楚登场很合适。而一个写农村生活的作家,该是什么样子?大概还是少一些包装,和观众没啥区别才好。想到这,我脱西装解领带,一古脑扔给坐在高处的小周,然后就浑身轻松看台上。台上崔永元已与周元强说起来。

 

  周元强作为文化站长,用他以文补文创收三千元钱,买了台"巴掌机"。开始拍些结婚的场面,后来就自编自导并由群众自演电视剧。此事当然很得当地群众欢迎,于是,就把文化站的活动搞得有声有色。崔永元问得很细,从拍摄费用到选演员,语言如行云流水,亲切自然。过了一阵,我看看表,都说了四十多分钟,心中不由地有些着急。毕竟我大雪天跑了好几百里来到这儿,不能就这么着在观众席里坐着。突然间,崔永元话题一转,说:"今天我请来位高手……"就轮到我登场了。我想我那时可能有点急,几步就跨上去。坐在台上,我的心情平静了,开始和崔永元聊起来。他问我如何熟悉农村和农村干部,我就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经历。然后,我结合承德农村文化站的活动,与周元强的文化站做了些比较,谈了相同的与不相同的,尤其谈了我们这的春节花会。从后来播出的情况看,凡涉及到说承德的内容,全都删了。估计人家怕喧宾夺主。我身旁有位很漂亮的女郎,她发言说要把周元强的电视剧引国外去,她说她现住西班牙……这位女郎在播出时不见了,可能是因为有点做广告的嫌疑吧。

 

  现场观众对我的农村电视剧作品很熟悉也很感兴趣,有人提出再写个《一县之长》。看来崔永元很喜欢有人谈不同意见,有个女学生反驳电影学院的发言,后来全用了。记得我还就以文补文谈了一段,没有用。事后我意识到,因为周元强的作法很好,评论起来没有争议,故很难有更多的话去说,节目时间又有限,说几句也就可以了。

 

  节目最后找几个观众穿上服装演一小段,确实是现场临时凑的。是我帮他们编的词,演了两遍。播过的是后一遍。节目整整录了两个钟头。散了以后,我和崔永元握手告别,不少人立即跟崔永元照相。我没带相机,只好去还麦克风,然后就随着观众出场,门口的饮料顿时下去两箱,看来大家都渴得够呛。此时大厅里灯光雪亮,练节目的这一片那一片,让人感到新世纪就在眼前,春节也即将来到了。转天早上,周元强他们冒着严寒去八达岭了。我和小周则穿得厚厚的往回奔了。十多天后,我去北京开作协会,见到中国作协书记处书记诗人高洪波,他告诉说,当时《实话实说》要做这期节目,却找不到合适的嘉宾,嘉宾的条件,应该是写过农村题材电视剧的,有些名气,同时又懂些农村文化工作。高洪波说你找何申呀,他还当过文化局长呢。这就是找我的经过。此期播出最后有个感谢的名单,第一名就是高洪波,就是感谢他推荐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