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喝了一大阵子，老焦头上顶着雪推门进来，嘴里说车开不过来，我俩是挤过来的，下雪了集上人还这么多。然后扭头喊老陆进来呀磨噌啥呀。孙桂英愣了片刻，揉揉眼抬头看，一看人没进来先进来一把紫红色的玫瑰花，她的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稀里哗啦就掉下来。没错，进来的是陆小林。原来陆小林在机关正胡思乱想时，让老焦给堵屋里了，老焦说你们家的损失我可以赔偿，但你没必要跟孙乡长闹翻了。陆小林说那是我们个人之间的私事，你可没必要参与。老焦说问题是我是那天的当事人之一，我有责任不能不管。俩人呛呛得半红脸时，春玲子她兄弟打电话来，一说可能有啥心事，陆小林忽啦想起今天可能是孙桂英的生日，一查手机上的记录果然是，就想不管咋说也好了那么一回，人家过生日还是要去的，何况往下的事也该谈清楚，一旦正式分手，房屋装修也花了小三万块，总得有个补偿。所以，他就跟老焦来，半道上还买了花。老焦不清楚陆小林是怎么想的，还以为自己大功告成了，心里那叫一个美，进屋很得意地看春玲子，又抓过酒杯咕嘟喝了一大口，说咋样我办事效率够?吧。春玲子瞥了他一眼，冲陆小林说快坐快坐我和大兄弟还是头一回见面，看看多棒的人呀。陆小林点点头坐下，有点不好意思地把花轻轻放在孙桂英跟前，说祝你生日快乐。这一句话倒没把孙桂英说得有多大反应，眼泪一流心里就静下来，她小声说谢谢。老焦和春玲子这才明白是咋回事，春玲子说闹半天是你的生日呀，咋不早说，早说给你煮鸡蛋蒸豆包。老焦冲她兄弟说这也来得及，快去弄。孙桂英说可别弄我不过生日，我还上着班。陆小林说实在来不及，要不我就买生日蛋糕了。春玲子说晚上你俩回城里过再吃蛋糕，在咱这吃鸡蛋保你圆圆满满不生病，有啥沟坎都能滚过去，吃豆包让你再多长几个心眼，再难的勾当也难不住你。

这一说就把大家说乐了，往下又添了俩凉菜就一起喝酒，喝了时间不大，春玲子兄弟把熟鸡蛋和热豆包都端上来，孙桂英说我这两样我还真得吃了，我现在是又有难事又缺心眼。陆小林说那50万我说得差不多了，回头焦乡长跟我去一趟就行了。老焦一举酒杯说那太好了，你说啥时去我就去。孙桂英当然也?兴，但毕竟才撕破了脸，只能很客气地说，那真得好好的谢你呀。陆小林说用不着那是应该的。春玲子笑道看你俩这么客气，真叫人羡慕呀。老焦说那你俩就别生气了中不，你俩点个头，我把这酒全干了。孙桂英说今天咱不提那个，快吃饭吧，吃完了我还有个事要和你商量。陆小林说对对我们单位一会儿也有个会。老焦说那哪成呀，费这么大劲把你俩召集到一起，说这么几句就散了可不中。春玲子给老焦使个眼色，说我俩要出去买点年货，你俩慢慢聊着，我们不回来不能走呀。她说罢拉老焦出去，看有人要进来吃饭，就拦住说对不起这店我们办喜事包了不接散客了。

他俩一出去，孙桂英还真就有话要说，她说小陆你心里怎么想的，不妨说出来，别放在肚子里憋着。陆小林说我想跟你说咱们应该珍惜咱们的友情，别为了旁人毁了自己。孙桂英说啥叫为旁人毁了自己，我不明白你说的啥意思。陆小林皱眉说你看你一口一个啥啥的，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原来的孙桂英。孙桂英哼了一声，说看来我都变得让你都要认不得了，那你还来干啥。陆小林说我是说你要保持住自己的本质，起码要注意文明，要洁身自好。这话就说得有点不合适了。孙桂英眼睛一瞪说你这话啥意思，我咋不文明咋不洁身自好啦。陆小林说看你这凶样，我可不是这的村民。孙桂英说跟村民我从来没厉害过。陆小林噢了一声说，原来是这样，那好我也不客气，我问你，你上妇科去到底是怎么回事。孙桂英脑袋里嗡地响了一下，待了一会儿说我受了点外伤去看呗。陆小林说外伤怎么会伤着那儿，那地方最隐蔽怎么能伤着。孙桂英脸臊得通红，说我那是下乡骑驴硌的。陆小林说谁知道你是怎么弄的，那大夫出来把我好训，好像是我弄的，我吃饱撑的，没事找事呀。孙桂英气坏了，抓起那把玫瑰就扔过去，说我看你就是没事找事，你哪是给我过生日，你是来寒掺我的，你走你走。陆小林也脸红脖子粗，说是你让我说心里话，可你又一点也听不进去。那好我走，可我还有话，咱俩的关系如果终止，那可是你提出来的，你要承担责任。孙桂英就要说出我承担责任就承担责任，可忽拉就想起那五十万，猛地把嘴就闭上了。陆小林站起身说那我就走。孙桂英说回头我一准给你个准信。

雪越下越大，集市上已是白茫茫一片了。鞭炮声预示着喜庆的春节就要到来，欢乐的气氛在瑞雪里愈发显得热烈。孙桂英浑身发冷发软，她万没想到和陆小林见面会是这么一个结果，以往俩人也有生气的时候，都是以陆小林服软或让着自己收场，可如今陆小林全无昔日之举，显然他是有备而来。孙桂英抓过酒杯就要大口灌下去，她想我的命运咋这么不好呢……

孙乡长，我们给你过生日来了！

门开了，春玲子老焦带着大头蒜大眼皮等人进来，大头蒜怀里抱着个生日蛋糕，大眼皮手里拎着冒热气的血肠子。春玲子说他们听说你过生日，说啥也要来，还非得来洋的，弄个蛋糕还写了字。老焦说人多一块热闹热闹更好，其实他们也都是老实人，闹点小令（麻烦）也正常，要不也锻炼不了你。大头蒜说是呢我们都知道你心里挺想着老百姓的，我们也挺理解你的。大眼皮说没错你吃这肠子，吃了心大肠宽，保准不会憋出病。

孙桂英一拍桌子说来来喝酒，又说老焦你喝完酒就去找他，说啥把那钱弄来，告诉他，我啥事都依他都负责。春玲子则四下瞅瞅问，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