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个俗名聊史话,写者看官都轻松。进山庄观了风景,就思想往事:1861年慈禧在这大园子里发起绝地反击,此一时不光赞襄八大臣小瞧了她,其实连六爷奕,也没想到他这位小嫂子能有多大能耐。

 

    时年六爷31岁,慈禧27岁。奕是一个与皇位擦肩而过的王爷,这时在京城处理与英法联军的事宜,皇上授他“见机行事”之权,可以说,他完全可做明朝的朱棣。作法也不太复杂,纂一道“清臣侧”圣旨,再派兵守住古北口,于是甭管是慈禧还是八大臣,还有什么热河行宫的旨意、六百里加急,全都没用。但他没这么做,他首先是要当忠臣,同时,他肯定觉得未来的权力必落自己手中无疑。

 

     这也就是说,奕这个小叔子,有点冒傻气,对他的这位嫂子属于基本不了解。他们叔嫂二人在这之前,只是在载淳“百天”时见过一面。有书说“懿贵妃”当时见六爷青春年少神采飞扬,就怎么怎么想了。依我看是写书的人想的。那时皇上亦正当好年华(咸丰大奕一岁),即便不是同母所生模样有不同,但贵为天子,国脉所系,慈禧绝无必要想入非非。况且,他们兄弟不和众人皆知,傻婆子才会趟这浑水,反坏了自家的前程。

 

     而奕呢?帝王血脉,少年豪气,重任在肩,国柄半掌。且兄长已去,皇帝年幼,嫂子年轻,又远在塞外手无重兵。换谁,谁在这特殊的当口都会蒙生些想法的。而且,当时洋人与他关系很好,据传有的已发出请他掌权的信号。在外国人看来,这事很简单,你哥哥没了,你侄子又小,皇位你坐就是了。

 

     慈禧多疑,外国人添乱。外国人不了解中国传统的君臣关系。昨天还是哥俩,今天成君臣,你就得跪着,我就得坐着。跪与坐,除了尊卑之分,还有一个细情是关系到皇上安全问题。跪的人如有非常之举,没等你彻底站起来,上面就有所准备了。当然,皇上说平身,那是另一回事。奕后来被处分的导火索,就是没等太后发话,他在大殿上就擅自站起来。慈禧正等着这机会呢,大监一禀告,慈禧就喊恭亲王图谋不轨,侍卫闻声入内,硬把恭亲王拖出大殿。往下,六爷就只有挨收拾的份了。谁叫人家名正言顺,而你犯了规矩呢。

 

      热河行宫争斗,慈禧小荷才露尖尖角,显了一把悍气。肃顺等先冒了一把傻气,结果脑袋都丢了。步肃顺后尘,这回六爷居功自傲,以为天下从此“政归司马氏”,结果让她小嫂子一闷棍子打得找不着北,从此才明白这是位“悍嫂子”,先前轻看错瞧了人家。悔呀恨呀,都晚了,只能怨自己傻,傻乎乎让人家牵着走,受了半天累,落了这么个结果。

 

     平心而论,年轻时的慈禧,应评为女强人,而且应当的强,差一点都不行。一旦不行,可不是回家歇着的问题,而是掉脑袋。看她的斗争策略,基本是容忍---发彪---理智---调整这样一个过程。而“发彪”时,就是她“悍”劲的表现之时。和八大臣力辩究竟谁说了算,再贬权倾当朝的恭亲王,都显出了她对权力的渴望与独特的个性。

 

    奕则是个悲剧人物。“咸丰”是由他的母亲养大的,从小到大,咸丰从各方面都不如更具“龙形之象”的兄弟。只是他们那个节俭穷扣了一辈子的爹,琢磨来琢磨去,没舍得把江山交给老六。奕为母亲身后的名份,跟他哥较劲,从此不受重用,以致连托孤之臣的行列都置身不上,朝野为之不平。而一旦扫除肃顺等人,虽为议政王,但也就有些忘乎所以,与慈禧争辩曾言:“臣是先皇第六子,太后能革臣的职,却革不了我皇子。”这一番话,足以显露内心,他压根是没瞧起这位小官吏家庭出来的女人。于是他就要为自已的失误付出代价。也多亏有清一朝真的假的力倡言路,上下都力保六爷,且此时慈禧根基尚弱,奕俯地痛哭颜面丢尽,慈禧也就顺水难舟给他个面子。从此,这位曾经自以为很了不得的小叔子就变得谨小慎微。再往后被闲赋十载,又重起用,也就难有作为了。

 

    咸丰殁于1861年农历717,转过天,“十八日敬事房陈胜文传旨:‘储秀宫懿贵妃晋封皇太后’。”一个月后有旨:徽号用“慈禧”。于是就想起话剧《懿贵妃》,该戏的核心是写慈禧与肃顺争权,此时若她还是“懿贵妃”,则必败无疑,胜算,首先胜在太后名份上。故此,剧名叫《懿贵妃》,有点费解。好比写巴顿在二战中,书名却叫巴顿少校。他肯定当过校官,但在二战声名显赫时,他已是将军。